傍晚雨稍小了些，向国华领着姜黎又跑了趟知青那儿，丢失的擦脸油自然找到了，据说是卡在了柜子缝里。
姜黎他们到的时候，周乔正在跟郑青梅道歉。
“我早说过我没拿。”郑青梅还是有些生气，任谁被无端指认是小偷，都不会有好心情，不过她看着周乔眼睛红红的样子，主动道，“这次就算了。”
周乔忙不迭地点头，等向国华来，她第一反应也是赶紧跟向国华道歉，反省自己不分青白皂白就乱指认的行为。
向国华怎么可能跟个小姑娘计较，不过该敲打的还是要好好敲打一二。
“你们都是大城市来的年轻同志，读过书有文化，本应该团结向上，互相照顾，互相帮助，用学习到的知识来帮助社员，而不是搞小团体，窝里斗！”这话是对着八个知青一起说的。
“今天这个事，既然是‘误会’，那就希望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们生产队不欢迎手脚不干净的同志，希望各位同志，都以今天的事为鉴，提高对自身的要求，警醒自己，也监督好他人。”
八人脸上都有愧色，听着认真地点头。
向国华见他们把话听进去，又对倒塌的房屋做出安排，才让姜黎站出来讲话。
本来姜黎目光还没盯上生产队这些知青，事太多，没顾上。
这八个人，时间长的已经下乡六年多，短的也有四年，他们在大队没有太多存在感，日常就是跟着社员一起上工。
看到姜黎上前，几个知青表情都有些微妙。
他们是不知道生产队成立东升联营就是姜黎的提议，只知道这个叫姜黎的新知青，是向队长的外甥女，才下乡就当了卖货手，每天报报计划，就能拿满工分。
嫉妒是肯定的。
但姜黎并不是那种徒有关系没有本事的草包，她工作上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也有借旁人之手，也没有全靠向国华压人。
大家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服气，暗恨自己没有人家这个命罢了。
姜黎压根没想到自己这么招人恨，她看着八个知青，一点弯绕曲折都没有，“生产队准备给社员分组分地管理，每个组需要一个组长带头学习，执行生产安排，三个生产队一共十个知青，还有十八位返乡知识青年，岗位不多，需要你们公平竞争，有想法的，明天上午去大队部开会。”
十位知青里，有两个已经嫁娶在生产队，小夫妻都住在自己家里。
见八个人呆若木鸡，姜黎咳了咳，“有什么问题，你们现在可以问我。”
“怎么个公平竞争法？”郑青梅率先出声，黑亮的眼睛紧紧睁着姜黎，生怕错过一个字的答案。
姜黎笑了笑，“考试，凭脑子，凭能力。”
郑青梅松了一口气，不是凭体力和种田技术就好，那她们这些城里来的女知青天然就要吃亏一些。
“考什么啊？考怎么种地吗？”周乔小脸发苦。
种地她是真不行，可考试她也不太会啊，她高中都没学什么有用的知识来着。
姜黎点头，“有相关内容，不过更多的需要你们有学习能力，并且能把自己学到的，更好地传授给社员，放心，会让你们参加过培训再考试的。”
闻言知青们面上都浮出喜色来，如果是统一培训，那确实是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当小组长有工资吗？”为首的男青年小心地开口问。
这话问得向国华眉头跳了跳，别说他们这种临时增设的小组长了，以前他兼任生产队队长的时候，都没有工资的。
姜黎摊手，“没有。”
“行了，明天大队部开会，想清楚再来。”向国华沉稳出声，一下阻住了还想开口问问题的男知青。
动用知青，是姜黎下午跟他商量的。
知青别的不说，至少都是读过书的，学习能力强，而社员，向国华叹了口气，不说他们生产队了，放眼整个全国，文盲才是大多数。
扫盲班也办过，但能学会写自己名字，就已经很不错了，能读报的，则是寥寥无几。
让知识青年带队做小组长，他们学习，再口头相授，省时省力省钱。
最重要的是省钱，毕竟每次请技术员上门指导，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而集体送知青们听课学习，能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
从知青点出来，向国华让姜黎回家，自己去通知其他人。
姜黎才走了没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姜干事。”郑青梅喊住姜黎，又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周乔，捅了捅她，“你自己说要跟姜干事解释的，你说话。”
两人共打一把伞，周乔脸红红地看着姜黎，踟躇了几秒，“姜干事，我，我其实也没那么娇气，我不让让脸盆接雨，是因为我容易过敏……”
话说到这里，周乔脸更红了，没事就过敏，这不是娇气是什么。
“算了，我来说吧。”郑青梅见她支支吾吾，转头看向姜黎，“姜干事，今天的事我也有错，我知道周乔容易过敏，但屋子塌了，屋里到处漏雨，我心里也有气，我们追上你，就是希望不要因为今天的事，影响周乔一道参加考试。”
别看刚刚姜黎和和气气地回答了周乔的问题，但等他们一走，周乔又忍不住愁眉苦脸起来，觉得自己今天表现得太差，肯定给向队长和姜干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她在那里哭哭叽叽，郑青梅看不过去，就拉着她出来了。
“还有东西丢了的事，我也知道是谁做的，是我傻，有眼无珠。”周乔低着头，忍不住想哭。
这么大的雨，他们八个人挤在一个小屋里，谁做小动作都容易发现。
姜黎看了周乔一眼，娇气归娇气，但不是那种死要面子下不来台的人，“放心，不影响你的考试，我说了，凭能力公平竞争。”
至于有眼无珠，有上帝视角的人都会被表相蒙骗，何况大家只是普通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多留个心眼就是。”
没想到姜黎还能安慰她，周乔有些怔愣，看着郑青梅，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傻不傻，赶紧道谢。”郑青梅拉她。
姜黎摆了摆手，“不用，雨越下越大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她们可没有她幸福，回家姜汤有，烤衣服的柴火也不用担心，她们则是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姜黎美滋滋地回家，大舅妈迎上来刚把她身上的雨衣剥掉，就被姜黎抱了个满怀，还蹭了蹭。
“大舅妈，回家可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