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骄心里觉得很难受。
她就觉得怎么所有好事，都赶着发生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宋骄不想夸姜黎，但姜黎确实长得漂亮还有本事。
宋骄不光在家里被偏爱，从小长得好看嘴巴甜，在外婆家的亲戚里，其实也是受偏爱的那一个。
外婆一碗水是端得平，可大姨和小舅都特别喜欢她呀。
结果姜黎一来，宋骄就觉得注意力都被姜黎抢走了。
大姨也是势利，就因为姜黎帮表嫂乔三凤解决了学徒的工作，就对姜黎鞍前马后，嘘寒问暖。
本来听说姜黎不是外公的亲外孙女，宋骄心里还有点隐秘的高兴。
结果扭头就听到姜黎的亲爷爷家特别厉害，在京市。
京市是什么地方，在老百姓心里，那是相当于圣地一样的存在，多少人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去京市看看。
农村消息流传速度极快又广，宋骄已经在她奶奶那里听说，姜黎亲爷爷家，给向家送了好多钱财礼物。
没两天宋骄跟着她妈回外婆家看了一眼。
不光是姜黎，就是向明丽都从头到脚都换了新的，听说是姜黎的大伯娘准备的。
宋骄心里知道，人家对向明丽好是看在姜黎的份上，这样已经是礼数周到，不可能把她们这些外姓人捎带上。
但就是忍不住有些酸。
大表姐的发卡可真好看，皮包也是市里百华大楼没有的款式，还有脚上那双小皮鞋，真的好精致。
“宋骄，这几朵头发你拿去莱莱和胜男分。”向明丽拿出几个漂亮的一字弹簧蝴蝶节发卡给宋骄。
宋莱和宋胜男还要上学，今天没有跟过来。
宋骄接过来，心里其实特别喜欢，但就是忍不住挑刺，“怎么都是黑的，我更喜欢有花纹的。”
她在市里见过有人扎那样的，还有个网兜把头发兜住。
“……”向明丽手顿住。
但看宋骄的目光，分明就是黏在蝴蝶结上，正准备要劝解劝解，旁边姜黎侧过身来。
“你要是不喜欢，就放着吧，下回我去市里给你捎个有花纹的那种。”
多简单的事，不喜欢就不要呗，姜黎虽然不爱这些小姑娘的玩意，但给向明丽换着戴也行呀。
宋骄心里一紧，赶紧把东西接过来，“我没有不喜欢。”
向明丽见她这样，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姜黎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宋骄现在的表情可不算好。
莫名有些委屈的样子，明明姜黎也没说什么。
好在宋骄只是跟着回来吃顿饭，吃过饭就走了。
等周末宋莱和宋胜男再来，两个小姑娘头上都戴上了发夹，见了姜黎就兴奋地夸发夹好看，问姜黎京市是什么样子的。
姜黎对她们明显有耐心得多，还说以后要带她们一块去京市去。
宋莱表情期待又忍不住失落，“我奶不会让我们去的。”
连去市里，她们奶奶心疼车费，都拦着从不让去，她们长这么大，最远的地方只去过相邻公社的集。
“你一辈子长着呢，以后自己想去哪里都能去。”姜黎挑起下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宋莱和宋胜男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相似的亮光。
喻彦章在江省呆了两个月，然后姜黎直接一张火车票拍到了他眼前，成天无所事事地跟着她，她嫌烦。
“你怎么能嫌我烦呢？”喻彦章内心十分受伤。
姜黎笑眯眯的，“你是我爸，我怎么会嫌你烦呢，我只是担心你一直留在京市，会耽误自己的工作，我听爷爷说，大伯和二伯都特别厉害，你是我爸，你只会比大伯二伯更厉害，对不对？”
“……对！”喻彦章咬着牙。
那必须对啊，难道要他在姜黎面前承认他正事不干，成天瞎倒腾些旧东西？
姜黎肯定地点头，扭头又问，“爸，你干嘛的呀？爷爷说起家里的事的时候，没少提大伯和二伯，还有伯娘和哥哥姐姐们，好像没怎么听提起你……”
喻彦章绞尽脑汁，终于想起自己以前在相关单位挂了个闲职，心虚地道，“主，主要做文物相关的工作。”
就是这个职，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以前年少轻狂嘛，本来心思也不在工作上，跟领导意见不合，闹过几回大意见。
最后一回动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单位，现在怕是档案都不在了。
姜黎收起疑惑，了然点头，眼里适时冒出崇拜，“是文化单位呀！”
喻彦章悄悄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对对对。”
不过怕哪里谎言被戳穿，喻彦章赶紧补充了一句，稍微透了个底“不过你爸对怎么赚钱更感兴趣，以后保准让你小日子过得美美的。”
这些天喻彦章没少给姜黎塞钱，怎么塞都塞不够似的。
姜黎来者不拒，亲爹给的，为什么要拒绝。
她现在工资可不高，想块好的毛昵料给舒兰秋做大衣，不光要攒票，还得攒钱。
“那我就回去了？”喻彦章接过火车票，心里怪舍不得走的。
姜外公和向姨姥人实在是太好了，一点也不唠叨，姜外公日常就是在家里看书，不然就是去厂里指导指导工作。
老人家不爱动，经常是姜黎他们领着，在生产队转两圈。
姨姥就更不必说了，是个特别通透的老人，她没见过什么特别大的世面，但人生的道理都叫给活明白了。
没有老爷子和兄长嫂子们压着，喻彦章小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
“回去吧，我等着爸赚大钱让我过上好日子。”姜黎笑眯眯地道。
然后又小声嘀咕，“我就说那些人胡说八道嘛，我爸怎么可能是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喻彦章心里一惊，“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就我在京市打听咱们家情况的时候，听人家说的，我一点都没信，我爸肯定最厉害，比大伯和二伯还厉害！”姜黎忙道。
喻彦章非常高兴自己在姜黎心里地位这么高。
但他很想纠正一下：傻孩子，你大伯和二伯，那是心里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人，你爸是真比不上啊！
“那肯定，你别听人家胡说。”喻彦章咬牙笑道。
接过火车票，转过身，喻彦章脸上的笑瞬间垮下来，姜黎这些话里，他唯一能做到的，好像也只有赚大钱，让她过上好日子。
想到这里，喻彦章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论赚钱，老大和老二确实比不上他，那他倒也是比他们厉害，姜黎说得没错！
这么一想，他确实应该早点回京市，好好搞“事业”。
喻彦章要回京市，全家只有姜槐序表示有时间去火车站送他。
这个全家，主要指姜黎。
姜黎无奈地表示，生产队采购的拖拉机到了，她要去邻市接拖拉机，时间刚好跟他上火车的时间冲突。
工作重要嘛，喻彦章心里委屈，但可以理解。
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姜槐序送。
本来喻彦章还以为自己跟姜槐序处出了兄弟情，结果姜槐序只是想要给他紧发条。
他也没说别的，就说了林有德被姜黎捉去医院动了动刀子的事。
喻彦章，“？！”
这事他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事当然处理得突然，除了在场的人，没有别人知道。
林有德也不可能是个人就嚷嚷，说他生不了儿子了吧。
“我说这些没别的，就是提醒提醒你，好好当爸，当好榜样，别伤黎黎的心，每一个对她好的人，她都是放在心里在意的。”姜槐序老早就想警告喻彦章了。
喻彦章，“……”
有点生气，但又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气姜槐序看低他，又高兴他们一家都是这么疼爱着姜黎。
知道姜黎小时候的经历后，喻彦章没有别的希望，就盼着姜黎以后遇见的每一个人，都能对她好。
哪怕姜家对姜黎好到，她都不愿意回喻家，也没有关系。
他难道不知道姜黎说那些话是愿意激他回京市，故意哄他高兴吗？
他知道，但他就是想遂她的意。
“我知道，用你说！”喻彦章白姜槐序一眼，语气认真且严肃。
话说出来喻彦章自己都觉得怪，怕气氛变得更奇怪，他赶紧道，“下次再来，给你把摩托车弄过来。”
姜槐序，“谁要你的摩托车，你多给黎黎攒点嫁妆。”
嫁妆肯定有，他喻彦章的女儿以后出门子，绝不会在嫁妆上吃半分委屈。
不是，这才相认没多久呢，怎么就说起嫁人出门子了！
“许从生家的那个，许什么川的，你少让他接近黎黎啊，那小子不安好心。”喻彦章眉毛竖起来。
在江省呆了这么久，许南川休息也带许卫兰去了趟姜家，喻彦章自然就知道了许从生瞒他姜黎去向的事。
但这也没什么好怪的，他这个当爹的不称职，不怪人家。
让喻彦章介意的，是许南川看姜黎的眼神，小心翼翼又热烈，绝对是不安好心。
许从生眼神不好，许南川倒是不错。
但许南川家里不行啊，他那个妈，谁要当他媳妇，那就等着受罪吧。
有那么个妈，遗传也不行。
许家把许卫兰的事情瞒着，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许卫兰那些事，大家多少都有耳闻。
一个妈生的，妹妹那么蠢，同理可证哥哥也不怎么样。
反正许南川就是哪哪都不行。
“川子？他敢！”姜槐序真没察觉到许南川喜欢姜黎，听喻彦章这么一说，眉毛也跟着竖了起来。
市里，许卫兰就住在医院的宿舍楼里。
她的工作暂时还没有调动过来，住在许南川这里，许南川去跟同事挤一挤，但许南川不值班的时候，兄妹俩是一起吃饭的。
许卫兰之前对许南川不假辞色，是为了让她妈少为难许南川一些。
这回兄妹俩个解开误会后，感情好了不少。
但终究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了。
“哥，你是不是喜欢姜黎呀？”许卫兰咬着筷子，试探着问许南川。
许南川吃着菜没有抬头，“没有，我只当黎黎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