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盯就盯吧，姜黎依旧我行我素，工作方面没得说，完成得不说多出色，起码是中规中矩。
杨会计推荐的供货单位代表，只要货品没有问题，姜黎手都很松。
她这个态度，真不像是来后勤埋伏的，倒像来混日子的，只完成领导交待的工作，不积极不主动不出头。
哪怕姜黎真是上头安排进来的人，或许姜黎本身也没有争斗的意愿。
连杨会计都觉得，或许是误会了姜黎。
雷春是早早提交了病假申请，回家歇长假去了，倒是刘秀玉还磕磕绊绊地坚持着，不认得的字就翻字典，不懂的就问婆婆，也就是杨会计。
有回杨会计不在，刘秀玉对着姜黎开回来的单子，账目对不平，急得满头大汗，还是姜黎看到，替她梳理了一下，找到错处，再教她怎么核对又快又准确。
“你可真聪明，不像我，笨得很。”刘秀玉特别羡慕姜黎这种聪明人，干什么都毫不费力。
不像她，即便是很努力，但总是被她婆婆、嫂子嫌笨。
可是再笨，她也得守住现在的饭碗，心里才有安定感。
本来刘秀玉和雷春一样，之前也就是在单位挂个职，在家里照顾孩子和男人的时候更多，但这回大伯哥出事，给刘秀玉提了个醒。
他们家情况不同，她没文化，男人还是个残疾，现在婆婆还在后勤镇着，她们才能在家偷懒，要是哪天婆婆镇不住了呢？
婆婆以后肯定是靠大伯哥一家养老的，那他们靠谁去？
没办法，只能靠自己。
这回趁着姜黎招进来，婆婆让她们到办公室坐几天，刘秀玉抓住机会，决定留下来，她一直就是很努力的人，上扫盲班的时候，别人聊天打毛线，她认真学。
虽然学到的东西不多，但常用字认识大部分，还会翻字典。
现在有了危机感，再一发狠心，刘秀玉在工作上，也渐渐有了一点进展，没有刚开始那么吃力。
姜黎放下手里货单，“谢谢夸奖，没事我就先走了。”
看着姜黎潇洒地离开，刘秀玉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她以为自己夸姜黎，姜黎会多教她一些呢。
或者是让她有什么不懂的，都能随时去问的。
刘秀玉心里可惜了一下，又觉得姜黎可能是因为她公婆的关系，所以要刻意跟她保持距离，想了想婆婆的态度，刘秀玉摇摇头，赶紧注意在手头上的工作上。
刚刚姜黎是怎么教她的来着？
……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秋，姜黎把单位最后一车福利品拉完，拎上自己那份，在刘秀玉那里签了字，就直接开车去接袁老师两兄弟。
向国华请了袁老师和袁青柏到家里过节，袁老师一早就起来找衣服了，等姜黎来的时候，袁老师穿上了他最板正的冬天的昵子外套，还是结婚的时候做的。
今年的中秋天气还热着，姜黎看着袁老师都觉得热得慌，赶紧催他回屋把衣服给换了。
这么捂着，姜黎都怕袁老师在秋天中暑。
“我哥就是高兴。”袁青柏也有些不大好意思，中秋这种节日还是挺重要的，毕竟是上门做客，他们兄弟都很重视。
说着话，袁青柏看了姜黎几眼，欲言又止。
“袁叔，怎么了？”姜黎问。
袁青柏轻叹一口气，告诉姜黎那家生产的后续，“大丫坚决把妹妹留下了。”
姜黎上次送去的孕妇最终还是生了个女儿，刚生完没两天，那家人就要把那女娃娃给送走，正好赶上姜黎送袁青柏回来在巷子里撞到。
当时那家孩子正哭着扯着她们奶奶，不让把妹妹送走。
但小孩子哪里有争得过大人的，孩子还是叫她们奶奶给抱走送去了别人家里。
也不知道是姜黎做了什么，那家孩子当姜黎无所不能，哭着求姜黎帮她们想办法，孩子哭得挺可怜的，姜黎就帮她们简单地分析了一下。
她们的妹妹被送走，也未必是坏事。
需要孩子的人家，才会抱养别人的孩子，姜黎让她们先去打听一下情况，再做决定，哭闹解决不了问题。
当然，即便打听到的情况不好，她们还是孩子，未必抗争得过长辈。
养育新生命是为人父母的责任，如果父母都不出头，她们执意抱回妹妹，责任自然就落到了她们身上。
姜黎是不赞同为任何人牺牲奉献的，尤其是兄弟姐妹之间。
可以互帮互助，但不要有牺牲的念头，一旦这种念头有了，心理总有一天会失衡。
但如果她一定要要回妹妹，可以去找妇联，找街道帮她。
“那家已经被送出去两个女孩了，这是第三个。”袁青柏心情沉重，“大丫说，妹妹被送走后，她妈妈的情况就不好了，她妈妈舍不得妹妹。”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她觉得留住妹妹，就能留住妈妈。
“没有送医院吗？”姜黎皱眉。
袁青柏摇了摇头，“大丫找了妇联的人上门，但产妇自己不想去医院，就在家里养着。”
姜黎支的招确实有效，大丫发现妇联的人能管家里的事，所以又去求助了妇联。
可是光有孩子使劲没有用，产妇不知道是出于对丈夫婆家的惧怕，还是舍不得花钱，坚决不愿意去医院，只说自己养养就好。
事实上，情况却很不乐观，袁青柏不出门，都能听到院里在议论，说产妇坚持不了几天。
“我换好了，走吧。”袁老师换了身轻便的衣衫出来。
袁青柏和姜黎的注意力被转移，三人一道往外走，还没出院门，一个眼熟的小姑娘便抱着个包袱冲进来，扑倒在姜黎面前。
“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妈妈，送她去医院吧。”正是那家的大闺女。
她怀里抱着的也不是什么包袱，而是个细细小小的婴儿，应该是她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妹妹。
姜黎眉头一拧，赶紧把小姑娘扶起来，扑得那么急，也不怕摔着怀里的奶娃娃，“我去开车，你赶紧让你爸把你妈妈抱车上去……”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有婶子满脸同情地走进来，“大丫，快回去吧，你妈妈去了。”
大丫泪流满面又往外冲，姜黎和袁老师他们对视一眼，赶紧追了上去。
到了那家门口，正好遇上从里面出来的妇女主任，上回姜黎同她打过交道，见到姜黎，妇女主任摇头叹气，“没想得开，自己夜里吃了药。”
看到姜黎眼里满脸震惊，妇女主任也无奈摇头，她也以为产妇是身体不好熬不住，没成想最后是自己想不开。
姜黎看着院里一团混乱，没有再进去。
往外走的时候，听到有邻居在议论，说女的想不开，是被男人和婆婆逼的，这月子还没有出，身子也没养好，婆婆就让男人逼她再生一个。
“昨儿晚上还动手了，哭了半夜……”
“赶在过节，这不是闹心嘛，大过节的办丧。”
“人都走了，别说这种话！”
……
姜黎不同情产妇，只同情几个孩子，尤其是大丫，她拼命留住妹妹，就是想留住妈妈，最后还是没留得住。
有妈的时候孩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以后没了妈，怕是更难。
她们的爸爸和奶奶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推卸逃避责任，怕是会把责任都推到大丫身上，怨恨她指责她。
姜黎想得确实没错，但她没有想到，这家人会无耻到，来找她的麻烦。
“就是她，车上拉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叫我媳妇生完一直养不好身体，最后熬不过去。”中秋节过完，姜黎回单位上班，就碰到那个无赖男人上门大吵大闹。
杨树乡都头疼死了，知道这事没法怪姜黎，但这男的实在是有道理说不清，吵闹起来影响又实在是不好。
“你要告我，告错了地方，你得去公安局。”姜黎上前，那男人吓得连连后退，他又不是没被揍过。
当然，他也心虚。
看到男人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杨会计，姜黎轻哼一声，“走，我跟你去公安局说清楚。”
男人哪敢，脑子里飞快回想这会应该怎么讲，可这情况没人教，他词穷不知道张口，又害怕姜黎真抓他去公安局，吓得连连后退。
“小姜，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咱们内部解决，别在外头给单位造成不好的影响。”杨会计站出来。
姜黎眉毛一挑，内部解决，是要硬把这罪安她身上，逼她走人？
她还偏就不如对方的意。
“正因为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更应该去公安局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免得抹黑单位的形象，这年头，好人好事还做不得了？”姜黎表情严肃，并不因为杨会计两句话就被吓住。
姜黎直接上前拨开人要拿人，那男人见状就要跑，但他这是在蔬菜公司。
杨树乡几个同事帮着一拦，姜黎直接把人擒住，笑着看向杨会计，“杨姨不用担心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在背地里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