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去市里找人问的，是张峰的情况。
陆令晁说张峰在火车站带了一批人，专门干偷鸡摸狗的事，看似和之前的生意完全没有了关系，但姜黎并不相信。
周文武和张峰的关系不简单，只要周文武还在跑一天运输，只要周文武能够弄到紧俏货物，张峰不可能轻易舍弃这一部分的利润。
他们私下一定还有联系。
姜黎找的不是别人，正是姜槐序在火车站的朋友，姜黎第一次到江省时来见过的，在出站口检票的那位。
“总在广场活动的那个人叫张峰？你怎么会跟这种人认识，是不是他偷了你的东西？”检票员大哥现在在办公室负责其他工作，姜黎来找他，他还很高兴，听到姜黎要找张峰，眉头一下就拧了起来。
这个以张峰为首的团伙，集结了一帮老老少少，成天活动在火车站这一块。
上点年纪的，干些拉货卸货的活，趁司机不防备顺点东西，小的则是一边乞讨，一边偷东西，被抓到了也不怕，挨一顿打，第二天满身伤继续四处寻摸人下手。
火车站这边每天都有受害人来反应情况，但更多的还是没有发现，或者急于赶路，自认倒霉。
姜黎简单地说了下跟张峰的渊源，听到这个张峰跟姜槐序一直过不去，检票员大哥顿时头仇敌忾了起来，姜槐序是谁，是他多年的好哥们。
别看姜槐序进了卷闸门厂后，工作就忙了很多，但他有时间，还是经常跟他们这些哥们聚的。
再说了，男人之间有友谊，稳固得很。
检票员大哥对张峰一伙深恶痛绝，但要说了解，还真不算了解，不过他答应姜黎，会帮忙注意张峰的情况，有不对的，他会立马通知到她。
除了张峰，姜黎还跟他形容了一下周文武的长相，需要重点关注的，就是这两个人。
“你说的这个人，我有点印象。”姜黎没想到今天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没想到，她提起周文武，检票员大哥反而有了印象。
据检票员大哥说，周文武经常和张峰在火车站后巷的国营饭店吃面，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过年那阵子两人没怎么出现，但最近他们又频繁地凑在一起。
“他们在火车站这边销货，还招纠查队来过两回，但后面不知道怎么搞的，人又被放了出来，打那以后，就没人再来查他们了。”检票员大哥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姜黎。
在姜黎的拜托下，检票员大哥还把被张峰一伙挤走的前三只手的地址告诉了姜黎。
“就住在火车站后面的破楼里……挺可怜一孩子。”三只手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能干出来的事，但那孩子可怜也是真的可怜，出生就被父母扔在火车站后的垃圾站旁边，被一对拾荒的老人捡到，没过几年，其中一个老人生病过世了，剩下的那个，也是浑身病痛。
孩子没上过学，打小跟着爷爷捡垃圾，稍长大一点，爷爷失去劳动能力，又自己出来捡东西。
年纪小，轻易就被人带上了歪路，等人们发现，再教再纠正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也只能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谁能真掏钱出来给孩子爷爷看病吃药呢？
“张峰这伙人倒是干了件好事，这孩子现在在后街那边支了个修车摊，日子倒也还过得去，不过他爷爷病重，他也不常出摊，你去看看，不在就去小破楼找人。”
姜黎循着指示，找去后街的一个小破修车摊，摊子上不止有修车的活计，还能修鞋修雨伞，一些杂乱的零配件和折解的车架子最前面，是个不修边幅，埋首苦干的半大少年。
“宋知遇。”
埋首苦干的少年没有抬头，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他的大名了，连他自己都忘了。
这个名字本来就是他家文盲的爷爷，胡乱把“知遇之恩”和“养育之恩”搞混后给他取的，要宋知遇自己说，叫什么知遇，直接叫念恩多直接了当。
糟老头子捡他的时候就没安好心，一心想着有人给他养老送终。
听说跟他同天被扔的弃婴，就晚一点被发现，就被捡去有钱人家过好日子去了。
“宋知……”
宋知遇抬起头来，不耐烦极了，“叫魂啊叫，没见到正忙着吗？你谁啊你，我最近不上门修车了，你找别人去。”
看姜黎双手空空，也没推台车，宋知遇以为是找他上门去修车的。
姜黎见他重新又低头忙起来，随手扯过水盆旁边的小凳子坐下来，“我来找你，是为了张峰的事来的，想找你问些事情，也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张峰？
宋知遇脸色骤变，脾气不好地把手里擦内胎的抹布甩在地上，面色不善地看向姜黎。
“我没什么跟你说的，这里不欢迎你，滚！”
不等姜黎继续开口说话，宋知遇一脚踹翻水盆，冲后面的小棚子支应一声，“三麻子，老子收摊了！”
说完，边骂骂咧咧直喊晦气，边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帮我办事，我替你出钱给你爷爷治病。”姜黎站起身来，径直开口。
宋知遇嗤笑一声，语气暴躁地嘲讽道，“给糟老头子治病？笑话，我巴不得他早点死了，早死早超生，省得拖累我一辈子。”
然而话是这么说，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
在市里打听到的事，姜黎捡能说的都告诉了肖赞华，肖赞华那里也有了新的消息。
“听说厂里还安排了阿晁和槐序去收账，说是年底那边大雪封山，没来得及结清。”肖赞华今天也是打听了一天，但也没打听出多少有用的消息。
姜黎点了点头，收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应该关系不大。
“赞华姐，你也别太担心，可能根本就没什么，是我瞎想了。”姜黎怕肖赞华太担心，主动开口。
肖赞华点头，“我知道，但遇上周文武那样的小人，再小心也不为过。”
别的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单位里能打听的，她都打听清楚，到时候一道提醒姜槐序和陆令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