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见到一群官老爷,老农们吓了一跳。看出为首那人应该就是微服私访的皇帝,更是扔了锄把跪了下来。
皇帝摆了摆手,目光犀利的紧盯着眼前的玻璃大棚,上去摸了摸又敲了敲。虽然已经见过玻璃,也用上了玻璃窗,看到这么大一个大棚还是被震撼到了。
皇帝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比起玻璃大棚给人的震撼,皇帝更关心的还是种植问题:“这东西真能冬天种菜?”
“理论上是可以,不过实践上还在摸索。”沈廉保守谦虚了没两秒,还是没忍住小小得瑟了一下:“事在人为么。”
皇帝沉吟须臾:“都能种什么?”
“蔬菜瓜果应该都可以,不过前不久在一马商那买到一种叫土豆和红薯的作物,说是产量惊人,还特别能饱腹,所以打算先种了试试。”沈廉趁机推出空间作物。
皇帝果然感兴趣:“哦?”
“种子不少,一会儿就让厨房做了,给皇上及诸位尝尝鲜。”沈廉忙道。
时慕白见皇帝点头,便点了个老农出来,让他回宅子通知下去。
这边大棚除了大棚没什么看的,最初的惊叹过后,大家反而对那什么土豆红薯的比较感兴趣。
不过也确实没让大家失望,中午便蒸了一些上桌,大家尝过后都赞不绝口,倒不是口感多美味,主要是饱腹感是真的非常强。
这不仅能很好的解决百姓饥饿问题,甚至于行军打仗上也会是不错的战略物资。将士们能吃饱,那打仗自然更加勇猛有力气。
皇帝气哼哼来高高兴兴的走,沈廉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在大家不辞辛苦的劳作下,第一批试种终于下了苗,确定长势喜人,沈廉又让人紧锣密鼓建了一连排的大棚,各种蔬菜水果全都种上,尽管过程磕磕绊绊,但好在没有白忙一场。
腊月中旬,大棚收获第一批青绿,两人都给拉进了宫去,给皇帝太子尝鲜。就连皇后那边这次也没有再厚此薄彼,让人给送了些过去。
在大棚种植和玻璃烧制都步上正轨后,两人给皇帝御书房和寝宫都换上了玻璃窗,太子那边也没落下。但同时也开始张罗起回乡事宜,虽说现在回去可能都赶不上过年,但依旧没有改变两人回去的计划。
“你们要回去?”得知两人打算,太子眉心狠狠皱了起来,满脸的不赞同,放下筷子道:“不是说你们不能回去,而是现在这时节好些地方都下雪,路上积雪那么厚,马车很难成行……”
“这个我和廉廉早就想到了。”时慕白也放下筷子:“廉廉做了种叫爬犁的东西,正好方便雪地出行。”
“你们……”
“小圆子和李德全押送赈灾物资走了也有段日子了,那还是没有爬犁的情况,他们能走,我们自然也能。”时慕白端起酒杯喝了口温酒:“算算日子,小圆子他们是父皇微服私访第二天就出发去的边关,差不多有半个多月,可有消息回来?”
“虽说雪地难行,但从睢阳城转水路,顺风而下半个多月也差不多该到了。”说到这,太子思路被拐偏叹了口气:“虽说筹备物资还算成功,但终归还是送的有些迟了,这段时间,不定多少灾民饥寒而死。”
“赈灾物资不在少数,汇总清点造册的确消耗时间,朝廷有朝廷的一套流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时慕白顿了顿:“不过也不用太伤怀,早在发现朝廷流程繁琐之时,我便差人私下送了一批,不多,但至少能解燃眉之急。”
“兄长私下里给边关送物资了?”太子闻言一惊:“这么大的事,为何没听你说起?”
时慕白垂眸放下酒杯。
太子一想就明白了:“你啊,就是想太多。”
“太子和父皇自是没什么,但人言可畏。”时慕白抬眼看向太子:“时家若只是一介商户,有些事做来便是善举,身份不同,同样的事意义也就不同,即便太子和父皇不会多想,但保不准会有人拿这做文章。”
太子一愣,垂眸抿了口酒。
“我时慕白此生亲缘淡薄,能得太子和父皇真心相待已是白捡的福气。”时慕白笑了一声:“所以,我想好好珍惜。”
然而这也是一份容易变质,经不起任何外力摧毁的亲缘,想要留住,自然少不得小心谨慎的经营。
太子听懂了时慕白的意思,眼眸微红:“兄长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孤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包括孤。”
时慕白和沈廉相视一笑,随即向太子举杯。
时慕白道:“为兄亦然。”
这是时慕白第一次在太子面前自称兄长,不仅太子激动的打翻了酒杯,就连沈廉都深感触动,但更多的,却是为时慕白感到高兴。
三人喝到下午才散。
从东宫出来,两人没有耽搁,转道便去向皇帝辞行。
皇帝听完来意沉默了许久。
“父皇……”
“小白。”皇帝起身走到时慕白面前,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这个儿子,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儿:“朕的好儿子,父皇……亏欠你啊!”
“父皇何出此言?”时慕白一惊:“儿臣……”
皇帝却打断了他:“你是个心有成算的,比谁都清楚,父皇对你好,少不了帝王心术,有心栽培你,却只为你将来辅佐太子,你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对父皇只有尊敬却并无孺慕。”
“父……”
“你远离皇后,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因为太清醒。”皇帝伸手抱住时慕白,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父皇欠你一句对不起,儿啊,你和太子都是好的,可父皇不止是你们的父亲,还是皇帝,是一国之君,父皇……”
“父皇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时慕白忽然问。
皇帝点点头,松开时慕白,眼眶发红:“下次想做什么就做,即是私下捐送物资,就别再算朝廷头上,凡事不用那么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