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能这么倒霉!?
当他手里那把锈迹斑斑的剑被铁皮守卫砍断时,这想法到达了一个顶点。
克林忍不住冲着断剑呸了一声,成串的脏词从他嘴中脱口而出,其不雅程度可以让街上的小混混听到后不分青红皂白地揍他一顿。
难道自己最近不经意间从梯子底下走过了?否则要怎么解释这些天发生在他身上的倒霉事情?
克林郁闷不已,他右手撑地勉强维持坐姿,左手奋力将残剑插进眼前那个被他踢倒在地的守卫的桶盔裂隙中。
“哗啦”一声,被攻击的守卫立刻变成一滩烂泥。
而克林克林趁着这空当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右手碰到了地上的液体,那玩意摸上去简直就是泔水桶里腐烂发臭的肥肉。
这糟糕的联想一出现,克林精致的五官全皱到了一起,他甩着左手,胃部隐隐抽搐起来。
原先举着的火把落在了冻土上,火焰点燃了周围的枯枝,但由于积雪的缘故,火并没有蔓延开来,只有零散的火光在地面上闪烁着。
这都什么事啊!克林望着那些眼冒红光的守卫,简直欲哭无泪。
可现在不是给他犯恶心的时候——越来越多的铁皮守卫涌了上来,逐渐对他形成了包围圈。
守卫的行动还是那么的迟缓和笨拙,可它们的数量却让克林心中大感不妙,何况他手里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既然没有,那他就得抢一把来!
借着地上微弱的火光,克林看到自己左前方的一个铁皮守卫手上的剑异常崭新。
就是它了!
克林将目光瞄准那个守卫,忍着脚踝的疼痛,在自己正前方的守卫举起人脸盾牌之际,迅速向左一步上前。
拿着剑的那个守卫立刻对他发起袭击,克林则更快一步,他抢先抓住对方手腕的护甲,以格挡它的进攻。
随后克林再顺势一抓——他原打算给守卫来个抱摔,等把对方撂倒在地后再去抢它的剑,然后杀出重围,逃回旅店,去找赫拉斯……
可克林没想到的是,这个铁皮守卫异常沉重,他的侧滚根本绊不倒对方,这反而使克林脚下踉跄,原本就扭伤的脚踝无法维持身体平衡,他失去重心摔到了冻得和石头一样硬的地面上。
这是自己第几次磕到脑袋了?
被这一下撞得七荤八素的克林模模糊糊地想着。
一行粘腻的鲜血从他耳侧顺着白皙的脖颈缓缓滑落,而更糟糕的是,克林那头柔软的金色卷发也被地上的燃烧的火焰燎掉了大半。八壹中文網
嗅到空气中那股毛发烧焦的味道,克林简直要气炸了——他还是非常非常在乎自己头发的。
“操!”
克林忍着眩晕嘟囔着想要再次爬起,他在心中暗自发誓,今天不薅光那守卫的头发,他克林以后就改叫怂蛋!
可随着“咚”的一声,克林身后的一个守卫将手中的盾牌狠狠砸向他的后脑勺。
我他妈会不会就这么傻掉?
这是克林失去意识,落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当克林这个月第三次——或许是第四次?他记不太清了,从昏迷中醒来时,目光所及尽是喷溅了满墙的猩红血迹。
他这又是被带去哪了?
克林无力地垂着脑袋,那头耀眼的金色卷发被烧焦了一半,另一半则被血液和汗水浸湿,失去了原本的光泽,正杂乱不堪地贴在头皮上。
他苍白的脸上挂着半干的血痕,而原本闪着光芒的,像是蕴藏着一片天空或者大海的蓝色眼睛也因为头部的撞击变得暗沉无光,而撞击还造成了结膜下的出血,在克林眨眼时给他带了难以形容的酸涩疼痛。
这一切都让缩在房间角落里的男孩看上去无比凄惨,但却又从中透露出一点滑稽来。
屋顶天花板上的彩绘因为渗水发黄变绿,上面那盏简陋的水晶灯也摇摇欲坠。
无论如何,克林现在可以把赫拉斯救了他这一选项排除在外了——那个银发男人才不会放任他就这么躺在肮脏的地面上。
克林呼吸着这间屋子里令人作呕的霉味和血腥气。
赫拉斯会抱着他,不是吗?
虽然对方的怀抱闻起来冷得和隆冬清晨的霜一样,但至少……
等等,自己他妈的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正在克林的意识滑向漫无边际的幻想时,他的理智皱着眉头叫停了他。
头好疼。
克林想伸手揉揉后脑勺上被盾牌砸出的大包,却赫然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捆了起来。
毫不意外,这绝对是那群守卫干的。
克林忍着全身的疼痛,开始在地上挪动,他连自己的下巴都用上了!过往的所有经验都在告诉他——失去行动自由意味着绝对危险。
他现在得想个办法来割断这些该死的绳子,克林在心中筹划着下一步计划——而不是躺在地上幻想哪个人会突然出现对自己施以援手。
……
就在克林像只毛毛虫,在地上滑稽地扭动时,有两个身影走进了这间屋子。
“他妈的,是你,老乔尔!”
克林错愕地抬头,然后对着眼前拿着一盏蜡烛的人影骂出了声。
但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
克林努力仰头看向老乔尔,他看上去——克林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但对方看上去不再是那个整日与酒精为伴的酒鬼了。
乔尔原本那张颓废却又引人发笑的脸全是面无表情的肃穆,这让他看上去极其虚假,并让克林没有由来地想起了镇长嘴里老乔尔原本的职业——领主的守卫……
克林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当他稍稍转头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老乔尔身旁的另一个人——不,东西,吸引住了。
它有着一对洁白无瑕的羽翼,看上去,异常……异常圣洁,那藏在圣光下的容颜是那么的忠厚善良,让人忍不住想将所有的信任全数进献给它。
“你……你……”克林结结巴巴地开口,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你是天使吗?”
“哦,我可怜的男孩。”对方缓缓蹲下,它的声低沉温暖,带着巨大的悲天悯人的情怀。
克林擦伤的下颌被它小心翼翼的抬起。
“疼吗?”
它用拇指慢慢抹去克林嘴角的血污,并展露了一个蕴藏着无与伦比善意的笑容。
“没错,我是天使,我的名字叫格吕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