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心橙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他好像在和她告别。
说出的话都带了颤音,“时沉...,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那头却再没了回音。
眼泪像珠子,大颗掉落,“时沉...,时沉,你说话啊,你怎么了,时沉,你别吓我...”
“别吓我...”
嘟嘟的电话音,一声声刺激着温心橙的心脏,她拿过手机又拨了回去,却再也没接通过。
她险些站不住,往后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
旁边的同事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主动关心道:“怎么了,心橙?”
温心橙大脑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时沉最后那句话,耳朵也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
抓起手机就往外面跑。
随便拦了辆车就往机场走。
与此同时。
医疗队的队长眉头紧蹙,脸色不太好,“周队长,时副队他...”
顿了顿还是没忍心说,只是道:“子弹贯穿左侧胸膛,失血太多了,得马上送医院。”
“现在这种情况,我处理不了。”
周时屿看着时沉惨白的脸色,双手握的指节泛白,拿起对讲机又问了一遍:“直升机到了吗?”
那头很快回:“周队长,直升机已经过去了。”
周时屿心里五味杂陈,眼神泛着冷意,忍不住爆了粗口:“那你tm就给我快点。”
“今天救不活时沉的命,谁也别想好过。”
“周队,我们已经在催...”
周时屿直接按断了对讲机,没听他后面的话。
走过去看了一眼救护车上陷入昏迷的时沉,上前握住他的手,冰凉无比。
而后走到一旁,动作有些缓慢地蹲下,双手使劲搓了把脸。
孤寂的夜晚,他的影子欣长又落寞。
直升机直接把时沉送到了当地的省人民医院,到了医院,时沉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期间,连送了三次血浆。
最后一次,医院的血库都告了急。
“谁是a型血”,手术进行到第二个小时,护士跑出来急急忙忙的问。
“我是”,周时屿从旁边的椅子上站起来。
还有一个时沉手下的男警察站了起来,“我也是。”
“那你们和我来”,护士带着他们往采血室走。
两人都被抽了四百毫升。
周时屿扔掉手上的棉签棒,追上拿着血浆往外走的护士,“他情况怎么样?”
护士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脸色有些凝重,“我只能说我们会尽力,但是他失血太多了,而且送来的有些迟...”
“你们也要有个心里准备。”
“请你们务必尽力救活他”,周时屿眼睫动了动,声音很低,“拜托了。”
护士看了他们一眼,急忙又回了手术室。
周时屿又回到外面的椅子上,才想起来给温心橙回个电话,摸出刚刚时沉用来打电话的手机,发现有很多未接电话。
他走到窗台旁边,拨了回去。
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声音已经带了明显的哭腔,“时沉,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是不是故意吓我的,你没事的,对吧。”
温心橙站在机场候机厅,有些六神无主地看着手里的机票。
周时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是我。”
温心橙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意,“时沉怎么了?”
“他受伤了。”
“什么伤?”
周时屿视线垂着,看不出眼里的情绪,薄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枪伤。”
温心橙蹲在地上,用手捂着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有些缓慢地问他:“他现在在哪儿?”
“云南省人民医院。”
---
南栀和往常一样,正在客厅里坐着看剧本。
新电影晶姐已经帮她拿下了,只是还没到开机发布会,现在她每天就在家里看看剧本,研究研究女主人设。
然后和温心橙煲煲电话粥。
看了眼时间,温心橙说下班了就过来找她。
可都快9点了,还是没来。
她打开手机,找到温心橙的电话打了过去。
打了两个她都没接。
南栀心里有点着急,又给她打了一个,响了很久才接通。
“温温,你干嘛呢,怎么不接电话啊!”
“我在机场,我想去见时沉”,温心橙说着,哭的更加汹涌,“去晚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了。”
南栀坐直身体,脑子发懵,“温温,你先别哭了,时沉怎么了?”
她听到温心橙说时沉中枪的那一刻,心里一沉,鞋子都没得及换,拿着手机就往外跑,“温温,你别着急,我陪你一起去。”
“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他一定会没事的”,她喃喃地重复道:“一定会的。”
南栀和温心橙到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2点了。
手术室门外的红灯仍在亮着。
南栀看着坐在长椅上弓着背的英俊男人,此刻却显得那么无助又疲倦。
心里泛起丝丝心痛,她朝着他慢慢走过去,周时屿看见她,慢慢从长椅上站起来,眼睫动了动,眼里闪过一丝讶然。
南栀站到他面前,看着他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眼下有一层淡淡的乌青,伸手轻轻拥住了他,“时沉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将近一天水米未进,周时屿声音带着几丝沙哑,又带着几丝难言的悲伤,“他必须给我活着。”
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两人是自小的交情,从儿时的玩伴到长大的挚友,感情自是不必多说。
所以。
就算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他也得给他拽回来。
哪怕两脚都进去了,他也得把他生生的拖回来。
周时屿拜托江毅从沪城请的专家,坐着直升机直接到了昆明。
进到手术室三个小时之后,红灯终于熄灭了。
为首的大夫走出来,额头上已经大汗淋漓。
周时屿赶忙过去,“蒋叔,他情况怎么样?”
蒋臣杨是全国有名的枪伤圣手,若是他救不活,这人肯定也就无力回天了。
他摘下口罩,表情并不放松,“子弹距离他的心脏只有一毫米,擦破了上面的一根动脉血管,所以出血才会这么严重。”
“不过好在,有一个玉质的东西缓冲了子弹的力量。”
“今晚要是能熬过去,命应该就保住了,后续的恢复就得看个人了。”
“不过小伙子身体底子好,求生意志也很强,你们也别太担心了。”
听到他这么讲,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温心橙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一半。
周时屿脸上也终于浮起了一丝笑意,“谢谢蒋叔,辛苦您了。”
蒋臣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老爷子都亲自发话了,我要是不辛苦辛苦,回头他该骂我了。”
时沉隔天下午才醒过来,眼睛刚刚睁开,就看见温心橙趴在病床上睡着了,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
看着她安静又柔和的睡颜,他无声地勾了勾唇角,疼痛后知后觉地传来,让他没忍住轻嘶了一声。
很轻的一声,却让温心橙立刻就醒了过来。
大眼睛眨巴眨巴,唇角忍不住向上弯,从椅子上站起来,“你醒了?”
看着他眉头轻皱着,赶忙问:“哪儿疼,我去给你叫医生。”
说完她就往外走,结果被时沉一个用力拽了回去,顺势与她十指交缠,盯着她有些红的眼睛。
轻声问:“哭什么?”
温心橙眨了下眼睛,看向别处,嘴硬道:“我才没哭。”
看着他终于醒了,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时沉捏了捏她的纤细的手指,笑道:“你看,我这不是没事。”
抬起胳膊晃了晃她的手,表情看起来很轻松,“现在还能牵着你。”
温心橙看着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火气值瞬间就蓄满了,“时沉,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说着就要挣脱开他的手,结果被时沉拉到怀里紧紧抱着。
温心橙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趴在他肩膀上也就不动了。
想到这两天的自己的担惊受怕,委屈的感觉翻涌而来,眼泪像珍珠般大颗掉落,“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等回去我就甩了你。”
越说越委屈,“呜呜呜...”
挣扎了下想从他怀里出来,结果发现自己还没他单手的力气大,赌着气道:“放开我。”
“不放。”
温心橙在他的病号服上擦了下眼泪,才把一颗小脑袋抬起来,下巴搁在他的锁骨上,拿手掐了下他的腰,语气带着些撒娇:“不要脸。”
他盯着她,那张脸虽然有些苍白,但是仍然难掩英俊帅气。
手上力道没松,突然笑了,“温心橙,你谋杀亲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