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看见自己面前的巧笑嫣然，眼里好像容纳了千万颗星辰，可又像是宇宙的黑洞，再往深处看只有大片的黑暗。赤井觉得有些冷，他像是置身在宇宙，看见璀璨的星河又被慢慢抽离可以呼吸的氧气。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suze刚刚说的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她对赤井秀一没有真话可言。
“你不信？”suze轻声问他。
“你自己信吗？”赤井有些嘲笑地反问。
她当然不信。suze不认为这样的回答有任何意义，她依然笑着，背后的手突然用力，暗藏在指间的银针一闪而过。赤井几乎同时就肩膀发力撞开了suze的手臂，他一直提防着，他的防备自然到有些讽刺。他拉住suze的手一个转身，扣住对方的手腕将对方反圈在怀里，完全限制住一举一动。
suze的手腕有些红，还有些痛。她脚下一扫朝着对方小腿踢去。
赤井侧身也连带着拉拽suze的手腕，门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suze背后是木板的冰冷，她的左手被反扣在门板上，动弹不得，银针还夹在指甲，空气都冰凉起来。
为了防止对方再一次发力，赤井不得不贴着她将她完全压制在门上，同时提起膝盖压在suze关节上。
空气中的银针还在赤井的余光中，过于刺眼。suze的银针淬了毒，扎进他的脖子就是冲着杀他去的。
“我不是来找你动手的。”
赤井开口，他的声音有些过于低哑，可能是尼古丁吸入太多，也可能是他情绪不佳。只是suze觉得有些不习惯，对方的呼吸尽数打在她的锁骨，像是石子打过平静的水面。
距离太近了。她垂下眼帘，想到。
近到她能够感觉自己正在呼吸不属于自己的烟味，感受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正在一点点加快，不受控制想要从心脏跳跃而出。
光茫坠落，suze手中紧握着的银针掉在了地上。
她的呼吸和心跳夺走了她的力气，赤井过近到距离让suze手腕无法发力。她的武器掉落在地上，只因为敌人离得太近。
明明前两天同样近的距离，或许远一点点，但站在bourbon阴影下的她心如止水。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她轻声笑道，试图平静自己的呼吸，掩饰过自己的慌乱，“难不成没找到bourbon，于是打算来找我谈心了？如果是谈心，你不如放开我，我们好好聊天——你这样很像会被fbi警告的影片开头。”
“作为fbi，我有义务限制一个危险人物的一举一动。”
赤井慢条斯理地回答，又向里压了压，手中的力道更紧。他能够感受到suze紧绷起来的肌肉，这让他不得不警惕对方的突然动作，比如突然发力将他掀翻在地。这就像是回到了他刚认识她的时候，每一秒都像是生死关头。
suze的胸口有些闷。她的呼吸都慢了下来，又沉重了起来。
除了被挤压的沉闷，suze还感受到了不属于她的心跳。每一下都有力沉重，她抬头看向赤井，对方也正在看着她。suze听见赤井的心跳，不比她慢。
——原来你也会心动吗？
suze静静地想到。想问什么，又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警察先生，你离得太近，我都快喘不过气了。”于是，suze若无其事地娇笑道，“我可以把这理解为过界行为吗？还是说，你在暗示什么——调酒游戏？”
她的声音黏糊暧昧，像那时他们在酒会上。
“我可以教你人工呼吸。”
赤井接着她的话，笑道，满是戏谑。
“这算什么？初学者对前辈教导的念念不忘吗？”suze眨了眨眼，酒窝深陷，“也许我足够甜蜜，但我并不想多来几次这样的体验。比起接吻，我们一般管这个叫野兽之间的撕咬。”
她面不改色地说着，心跳又越跳越快。她并非像她说的那样，甚至现在想起来两人的接吻她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还思念对方的气味和每一个细节。听起来她十分不正常，但suze承认，她能够站在这里和赤井聊天就已经很不正常。
赤井看她的每一点若无其事，手上的力道都紧了些。
“你明明心跳很快。”
于是赤井答非所问，紧紧地盯着suze，说道。
房间突然寂静，suze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像是小孩被拆穿了极力想要掩盖的错事，可对方的目的并不是嘲讽，而是在等待些什么——等待她的解释，suze想，可她能够解释什么？
他不应该比她迷糊。他从一开始就是赤井秀一。
suze想到这里，平复下心跳，轻描淡写地笑道，“很奇怪吗？人要是心不跳就会死。希望fbi有给你教导过最基本的生物知识，心跳快只能说明我有活力，身体好，说不定能活到九十九岁。”
“你想我说什么？”
“说我爱你吗？”
赤井瞳孔收缩，他震惊地看着suze，可对方依然笑着，没看出什么端倪。suze好像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又好像这句话只是句彻头彻尾的讽刺而已。
她爱他。当然爱。不然她的所作所为没法解释。
可也仅仅是这样了。
“suze——”
赤井叫她，声音沙哑，又不知道继续说什么。
suze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短短几十秒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可赤井愿意成为fbi就说明了他的正义和责任心，他的阴暗面再大也大不过他的光明。而她？suze从一开始就知道，手上沾满鲜血的她永远不可能有机会接受阳光的洗礼。
他们的路本就背道相驰。曾经因为弯曲有过交错，现在也只会越走越远。
赤井的话在舌尖又被吞回了腹里。
他当然明白suze的意思，他比suze大上好几岁，胆子向来足够大的他在感情上也不例外。他想过无数种可能，证人保护计划，假死，这些词就像是在黑暗中仅剩的光明。
可suze过于干脆，最直白的剖析也是最彻底的躲避。
“还想说什么吗？”suze的心冷硬又酸楚，她仰头问道。
“不——”赤井深呼吸一口气，放开了suze，“你说的对，是我想多了。”他站在一旁，靠着墙壁，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弓起的身体有些疲惫。
suze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她看不清赤井的眼神。
她半靠着坐回床上，深陷进柔软的被褥。suze的眼里是酒店房间天花板的一片纯白，日光灯照着有些晃眼，久久地看着房顶，她眼里的景色摇曳了一下。
“你被悬赏了。”
她听见赤井说道。
suze单手撑起，挑眉，“是，这不奇怪。”
“杰克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赤井知道suze的意思，她身上的赏金从来是一笔巨额财富。但这次不一样，杰克绝对堪称最棘手的五个人之一。他在fbi的同事们乐意看这两个通缉榜上的黑方人员互相撕咬，如果能够同归于尽那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没人知道杰克为什么会大张旗鼓地这样做，但他们也不在意，只要结局足够省心就好。
“说得像跟他打过一架的是你们一样。”suze懒散地说道，“敲一敲键盘的事，我也能够十分钟内追加更大的悬赏在杰克头上。早就习惯了，没必要大惊小怪。”
杰克真能来把她杀掉？suze觉得，拜托，这多不给红方机构面子。
想到这里，她有些困惑，“说这个做什么？别告诉我你盯上了那堆奖金。如果想要和我来演戏拿钱的话，还是不了。这应该有违你们fbi的原则——当然，一个天天超速的人，可能并不在意这个原则。”
“不。”赤井有些头疼地拧了拧眉心，“我的意思是——”他斟酌字句，然后才缓缓说道，“杰克这两天应该会追到纽约来，你小心一点。”
suze张了张嘴，无从开口。
她随口编来的各种话这时候都被卡在了喉咙里，轻佻的，嘲讽的，现在只剩下颤抖和垂下的眼帘。很少，或者是从没有人这样，哪怕是maraschino也认为她有能力应付——suze并不觉得这很奇怪，如果把对象换做maraschino，她也会觉得对方可以自己应付。
而她从来会因为这样的柔软越陷越深，心里的防备全线崩溃。
有时，她也宁可赤井足够狠辣，每一次如果都是在狙击镜里相遇，响起的声音更多的也是枪声和骨头碎裂的声音，她的感情会被时间冲淡。到最后，她也能心平气和地叫出他的名字。
“谢谢。”suze听见自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