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算盘落空了。不仅在放空脑子后发现赤井依然在自己面前,suze还对于对方的问题已经形成了机械性回答。这场面可太熟悉了,他们见面的时候赤井就是这么套情报的,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同样顶着诸星大的名字,同样兴致勃勃,唯一的区别就是问话的内容从组织变成了她自己。
“昨天才发生了命案,今天开业都没什么人来。”赤井环顾四周,“你应该休息两天。”
“不行,赚不到足够的钱会被——”suze想都没想就开始给自己安人设,到了嘴边的妈妈被换成了姐妹,“我朋友罚不准吃饭。就那天你看到的那个,她可冷酷了。”
suze在心里默默地给maraschino说了声抱歉。
赤井呆了一下,想了想才反应过来suze说的是maraschino。这是灰姑娘的剧情吗?赤井思忖着,他很赞同maraschino冷酷的说法,但不给吃饭?这可能是maraschino受到过的最严重的风评迫害。这么想着,赤井不动声色:
“我还以为你过得很好,毕竟,你看上去光彩照人。”
“难道我要愁眉苦脸告诉所有人我很难过吗?”suze困惑地看了他一眼,“这并不能解决问题。杀不死我的让我更强壮——这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
也许是过度分析,赤井总能觉得这是在含沙射影。
“你很坚强。”赤井谨慎地评价,想了想,提出邀约,“你想去跳伞或者蹦极吗?这种从高空坠落的运动很适合放松心情,也许你可以把情绪发泄出来而不是一个人藏着,这很危险。”
他不会是信了她随口胡说的话了吧?suze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赤井的模样太真诚了,那双眼睛里如同都闪着光。对上绿色眼眸时,suze下意识地回避了他的目光——这太亮眼了,很容易让她想起一些已经被忘记的事情。
“你不是特殊工作吗?”suze随口问道,她顺手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特殊工作也有假期。”赤井轻松地笑道。
他的话让suze手腕抖了一下,木着脸。认真的?她在组织勤勤恳恳工作了二十多年,直到死都不知道原来除了缺胳膊少腿的情况,组织还能放假。
“不了,我不喜欢这类刺激的活动,我心脏不好。”suze如同心有余悸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比较喜欢旋转木马,芭比娃娃什么的,你知道的,小女孩喜欢的那类。”
根据这么多年的了解,suze很确定赤井喜欢的类型就是危险又独立的形象,对柔弱小女孩一定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么想着,suze继续编胡话,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个世界和之前的赤井第一次见面就揍了对方一顿,和“小女孩”一个字都沾不上边。
赤井沉默了。
他很确定suze一定没有任何与芭比娃娃有关的东西,去游乐场连鬼屋都不怕,大概是会在跳楼机和过山车面前重复排队的人选。硬要和芭比娃娃扯上关系,那suze一定是每一个公主故事里十恶不赦的老巫婆,骑着扫帚尖笑的类型。
看见赤井如同被震惊到沉默的模样,suze心底愉悦,尽管真相和她想的完全大相径庭。赤井可能内心正在看她演戏,顺便把她的演技评价提升到五颗星。但这都不是suze知道的,她开始认真考虑明天闭门歇业的问题,毕竟,显然这个男人的目的不仅仅是今天见面而已。
她是不介意动手,但要是自己顺口说一句“赤井秀一,”可能会同时登上fbi和组织的调查名单。
她隐约好像听见了“男朋友”这个词。
这让又一次走神的suze回过神来,看向赤井,对方正注视着她,在等待她的回答。这让suze挑了挑眉,诚实询问,“你说什么?”她确实没听。
“我说,你有男朋友吗?”
赤井重复了一遍,眼睛里如同有笑意。
suze被他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好吧,这是她没想到过的情景。曾经因为身份,他们躲躲闪闪,无数次试图否认和掐灭存在的感情。这让她忘记了赤井在美国生活了很久,他对于这种直白的询问方式一点也不陌生。
“有过。”
嘴巴比脑子先做出反应,suze下意识地就想到曾经的赤井,这么回答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差一点咬到舌头。于是,suze又云淡风轻地补了一句,“后来他死了。”
这个说法过于恶毒了。suze反思道,以至于她看见赤井的脸色都变了一下。可能这不是一个小女孩应该说出的话?有些语出惊人。
“你——”赤井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抱歉。”
“这没什么。”suze摆了摆手,“过了这么久了。”
过了这么久了,说痛已经不痛了。情感上的伤痛永远比不上死亡那一瞬间的疼痛,她已经来了这个世界好几年,这时间足以忘记一段感情,至少可以淡化很多恨和痛。
她不太想听见赤井说抱歉。
哪怕在suze眼里,这个赤井秀一并不是翻来覆去和她纠缠不清又无意间带来许多伤痛的赤井,但终归长相一样,声音一样,连气质也一样。可能要柔和一些?极其细微的区别不足以让suze能够清晰地认识到说抱歉的不是她认识的赤井。
那些东西不是抱歉可以磨平的。他也不欠她什么,只是他们走错了路。
这让suze的心情有些低落,她抿了抿唇,就知道自己冲动去揍赤井一顿然后又把两个人扯上关系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很久没有人和她提起过这些了,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并不是消失不见了,只是淡化了,隐藏了。
而面前这个男人就像是机关按钮,让深处的记忆如泄洪般涌出。
赤井看见突然沉默的suze,握住杯子的手越来越紧。对方好像陷入了不开心的回忆,显而易见,那段回忆是由他一手造成。赤井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假装自己还是那个不认识suze的赤井,就像把伤害变得寻常化,但依旧在往伤痕累累的suze身上插刀。
别的模样,别的身份?那不会。那又是一场欺骗——赤井承受不了这个后果。更何况,那样的易/容,suze见他第一面就能把他的脸撕下来。
“suze,我——”
赤井想坦白。哪怕是怨恨,哪怕是怒火,他不想再骗她。
“想出去的话,去蹦极吗?”
suze打断了他的话。
也许对方的建议是对的,情绪累积得太快,她需要发泄。以前的情绪总能在每一次任务中跟随着子弹一起消失,现在不行了。她需要蹦极,从高空坠落,放空自己,把过去一起丢下。然后在蹦极之后就消失在这个男人视线里,再无交集。
可能还需要谈一个新的男朋友。suze想着,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好。”
赤井迅速收回自己的话。他告诉自己,再等等吧,至少在这次蹦极之后。他很确定,如果suze知道了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别说蹦极,可能会让他体验一下没有绳索的蹦极。
“想去尼泊尔还是瑞士?这些峡谷蹦极都很有名。”
“……你是真不用工作?”
suze再一次疑惑地说道。难道这里的组织有月假?还是周假?听起来,自己如果加入的是这里的组织应该会有更闲适的生活。
“不。”赤井不想把自己的小心思展露出来,“那a谷呢?”
“你和赤井秀一去a谷蹦极?”
maraschino提高了音调,她放下了手里正在看的杂志。连带着一旁的gin也把目光从电脑移到了suze脸上,两个人好像都听见了什么仅次于世界末日的事情。
“对啊。”suze轻松地靠在沙发上,“我需要放松。”
“你管和赤井秀一一起,去蹦极,叫放松?”
maraschino重复。说真的,不管是这个同行的人,还是这项活动都荒谬极了,和放松一定一点都扯不上关系。她不太喜欢蹦极,他们这样的人很难会有信心把自己的命交给一条小小的绳索。一旦断了,恶名远扬的通缉犯死于蹦极?这能成为一个年代的笑话。
“我感觉——”
suze开口,想了想,又沉默了。她的眼眸深不见底,一些足以吞噬她的想法如同暴风雪一样席卷了她平静许久的心情。但她觉得这不是一个说这话的好时间,在gin和maraschino面前,在还没有确定之前。她的事情不应该再给他们添麻烦,无数复杂的情愫咆哮着钻入她的脑海。
这很诡异。suze之前就感觉到了,赤井的眼神,太复杂了。
那不是一个见过几面的人该有的眼神,甚至于如果没有经历什么,即使几年也不会出现的眼神。她不太希望这个想法是现实的,甚至惧怕于这个。
“我需要放松。回来保证不会再联系。”
suze举手,掩饰过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