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一时间只剩下了黎烨和秦昭昭。二人四目相对,黎烨的身上仅着了中衣,胸襟更是大大地敞开着,露出了一片古铜色的胸膛。秦昭昭当年随先王南征北战,更是和军中的将士们同吃同住,后来为十七骑处理伤口,早就不是那等瞧上一眼男子的上身,便要羞红脸的娇怯女儿家,可是见到他心窝处留下的伤疤,一张俏脸却还是不自觉地热了起来。她定了定神,走上前来,轻轻为他拉紧了衣襟,鬼使神差地轻轻摸了末他的疤。“可还疼吗?”
她柔声问道。黎烨的身形猛地一晃!秦昭昭只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当自己弄疼了他,忙不迭问道:“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眼睛正撞进了他的目光中,四目相对,营帐中一时之间便有些升温。黎烨沉声道:“殿下不必将这点小伤放在心上。”
秦昭昭定了定神,这才打量了一下那些凌乱地堆在地上的衣物,哑然失笑。她身为储君之时,自然是穿惯了男装的,将这些吉服一件一件地整理起来,轻轻披在黎烨的身上,动作无比自然,得心应手。她轻轻为黎烨系上了扣子,笑道:“从前只见你穿玄色的衣衫,终日垂着头,一副神色不快的模样,如今穿上这吉服,倒是也当真别有一番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
黎烨和她如今相隔不足十寸,被她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温柔整理袖口和衣摆,又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馨香之气,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气海翻滚,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黎烨啊黎烨,你究竟是在想什么!那可是殿下!是你立誓要毕生守护之人,她是君,你是臣,这立场,永远不会因为你们二人的身份发生了什么变化而动摇,你真是好大胆子,心中竟然生出了这些绮念,玷污了殿下!黎烨在心中怒骂自己了一声。偏生他只要垂下头,便能看到秦昭昭那双红唇一开一合,轻声叮嘱着他大典上需要注意之事,他的心竟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阿烨,你可还记得?当日,我求了父皇,要你不再做什么暗卫,举荐你做三军将士的先锋,当日你挂印出征之时,便是我亲手为你戴上了护心镜。”
如今,他荣登北狄可汗之位,也是自己为他穿戴吉服,倒仿佛冥冥之中,天意注定一般。黎烨听着她低语,本想收敛心神,可是,眼前却不可避免地浮现了个他曾经梦寐以求的画面。他挂印出征,她盈盈相送,在将军府中等他归来,望穿秋水。他大获全胜,亲手将捷报送入她的手中,二人同饮美酒,相视一笑。当日,在相府中,秦昭昭冲出来定要嫁给他的时候,黎烨的心中何尝不曾做过这样的美梦。这不是你应当贪恋的东西!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对他叫嚣,黎烨如梦初醒,这才回过神来,索性死死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秦昭昭。只要眼不见,便可以抵御心中那深切的热望了吧!秦昭昭看着黎烨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怎么?名震天下的镇北大将军,如今叱咤风云的北狄可汗,竟然紧张了?”
她有意打趣,可是抬起眼来,却只见到黎烨红着一张脸,身上更是热得惊人!秦昭昭眯起了眼。“黎烨,你怎么了?”
他的情况不对劲!听闻秦昭昭此言,黎烨也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自己腹中燥热无比。起先他只当这是自己面对秦昭昭的温柔乡,没了自制力,心猿意马,可是如今,听她这般发问,他才终于意识到,只怕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秦昭昭皱起眉头,将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额上,果然,触手的温度滚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腻人的淡淡的甜香,秦昭昭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笃定道:“黎烨,有人给你下了药。”
黎烨运起内力,试图扑灭腹中熊熊燃烧的那团火焰。秦昭昭则是随手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略一分辨,便明白了究竟。所有的衣裳上都被浸润了媚毒,黎烨身上大伤小伤无数,这毒早就顺着他的伤口浸入了血脉之中,难怪他的神情这般不自然。“这些北狄之人,未免也太小看了我吧?”
秦昭昭冷笑了一声。这媚毒不过只是寻常货色,根本难不住她这白衣毒仙云衡的亲传弟子!“阿烨,你且放心,我这就为你解毒。”
她站起身来,便要回自己的营帐中取药和金针,可是,用力推了推房门,那门却纹丝不动,想来,是已经被人从外面反锁住了。“属下们知道可汗舍不得这秦姑娘,也知道可汗不忍对那女人动手,可汗,这便是将士们送您的礼物!还请可汗好生享用吧!”
“门外落了千斤重的石锁,可汗请放心,纵然那秦昭昭身手了得,也绝对逃不出去!属下们便先告退了,两个时辰之后,再来迎接可汗!”
门外的一众北狄旧臣们只当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是贴心,定然可以得到黎烨的重赏,脸上的神情好生得意,收起钥匙,便扬长而去。秦昭昭皱起眉头,运功重重推动营帐的大门,可是,果然便如同那些大臣们所说的一样,她即便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这大门却还是不动如山。秦昭昭挑起眉冷哼了一声,心中好生不屑!这些北狄之人,自负聪明,竟然使出了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殿下,此事绝非我的命令!”
黎烨的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可是,却还是抬起眼看着秦昭昭,沉声为自己分辩。秦昭昭清楚他的为人,自然知道,此事绝非他所为。她坐在黎烨的身边,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今日是黎烨的登基大典,携带金器,恐有血光之灾,是不吉之兆。也正是因为这缘故,她前来拜访黎烨之前,才特意取下了素来不离身的金针。若是金针尚在,她便能为黎烨施针,压制这媚毒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