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越昭然还是屁颠屁颠的按照皇后吩咐穿戴妥当,上车驾马入宫去了——仍旧是熟悉的道路,却觉得走了千万里远,迷迷糊糊在车上昏沉欲睡,终究只被翠翘一声给喊的恢复了清醒。“我说,咱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还是,小点声罢!”
越昭然被翠翘吓得够呛,彼时还要强整精神,扶人手臂下车,又被翠翘抓着整了整衣裳,而后才终究迈开腿往凤仪殿去。翠翘跟随在后,实在忍不住了,才探头探脑的偷偷问了一句,“少夫人,您说,今儿娘娘喊你来,真的是为了打马球的么?”
……说真的,像是这种愚蠢的问题,越昭然根本就不想回答翠翘,毕竟这皇宫之中,每一天都过的非常闲,尤其是像皇后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所以他们才会如此不甘心的弄出那么多条条框框来,以此来规劝别人,顺带给自己找点乐子。比如这晨昏定省,为的就是晨昏定省么——那当然不是,这其中夹杂的,可是一个彰显威势的好机会,借此可见,今朝皇后娘娘起个大早,又用一道懿旨把自己给弄进宫里来,肯定不单单是为了所谓的:‘打马球’。“不是。”
越昭然的声音落得很快,钻进翠翘的耳朵,便也炸开一朵花,换翠翘一句似懂非懂的,“哦,那是为了什么呢?”
……“你猜。”
借着背朝翠翘的好机会,越昭然毫不留情的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他当下内心的真实写照——要是自己也能猜得到皇后为什么喊自己进宫来打马球,那恐怕他现在就不是个小小的编修夫人了。——而是换他当皇后了。“那翠翘不知道。”
翠翘虽然问题很傻,不过回答却很诚实,连带着摇了摇头,满带着求知欲望的眼睛眨了眨,很快凑了过来,“那您同翠翘讲讲呗?”
越昭然抬手轻轻给了翠翘的脑袋一下子,而后才笑眯眯地低声说道,“迎人太监来了,再这般不懂规矩,小心皇后赏你板子尝尝。”
翠翘应声抬眸,便果真瞧见了两个朝自己走来的太监,慌忙缩回身子,摇头晃脑的说道,“那好吧,翠翘还是闭嘴吧。”
不过越昭然也不是故意不想同她讲的,只不过怕自己讲出来会损害自己在翠翘心目之中的万能形象而已……迎人太监堪堪落定步子,抬手做个‘请’的姿势出来,而后朝着越昭然躬身说道,“燕夫人这边请,娘娘正在等您呢。”
这话却让越昭然有几分拿不准了——不是说是来打马球的么?那为何不直接往马场去,反倒要先往皇后宫中一趟…难不成这打马球不但是个幌子,还是个彻彻底底根本不会被实施的谎言咯?“这…娘娘的懿旨上头说,是叫臣妇来同娘娘,打马球的呀?”
试探着开了口的越昭然并不曾挪动步子,眉心微微蹙起,终究还是侧首如是问道。那太监却也不过点了点头,便应声说道,“皇后娘娘确实是请您来打马球的不假,不过娘娘此刻仍在梳妆,况且也……”说到这儿,那太监便低了低身子,压低声色说道,“况且娘娘也有些话想同您说说,您请罢——”既然已经如此,越昭然是再想推拒也为难了,彼时不过点一点头,笑眯眯柔声应道,“您客气了,既然娘娘有话要说,自然要走一趟,请您带路罢。”
跟在越昭然身后的翠翘自来是明白的慢些,彼时也不过是跟着自家主子的步伐,哒哒哒的往凤仪殿中去,殿中仍旧熏香,却已然不是昨日的苏合,反而换了一种气味香甜的香料,倒是很得翠翘这般喜欢吃甜的小姑娘的喜欢——皇后那边自然也是得了消息,打帘请了越昭然进去,开门见山说道,“今日喊你入宫来,本不是本宫的意思,是蓬莱那位突厥王女不知又起了什么心思,非要同你——打马球。”
皇后手中摇着团扇,分明不像是未曾梳妆得体的模样,越昭然低了低头,这才明白过来:皇后此举,分明是有话要说罢了。“是,昨日娘娘的懿旨传到府上,臣妇便有几分疑惑,没想到,原来是那位突厥王女相请……不过既然臣妇人已经来了,自然会恭恭敬敬,陪着突厥王女将这场马球打的高高兴兴的,还请娘娘您放心。”
毕恭毕敬——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每每入宫的越昭然,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彼时皇后也很是满意的沉吟一声,而后才说,“你办事,我一贯是放心的。不过这次她叫你进来,却也有几分蹊跷之处,若是……”越昭然眸光一动,也依稀猜到了皇后之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不曾接茬,只静静等候着皇后吩咐。“若是有什么异动或者蹊跷之事,本宫也得指望你来通禀一声,明白了么?”
深宫之中,本就没有完全的信任可言,更何况…这突厥王女还跟皇后皇帝隔着一个突厥王朝呢,自然更难获得皇后的信任,难怪皇后要提前将自己喊来,好好交代一番。越昭然心下已然全数明了,自然不再怠慢,只拱手一礼,端然落定了话音,“是,您的意思,嫣然明白了。”
“那便去罢,别耽误了时辰,又叫那位王女不高兴——”皇后檀口开合之间,分明荡出了三分显见的不满,越昭然只做未闻一般,又是一礼之后,便随着来请的太监一道出了凤仪殿,共往马场之中去。……“王女好箭法”彼时阿史那媛手中的飞箭将将落定,身侧便传来丫头们纷纷鼓掌叫好的声音,越昭然眯眸远望,也很是淡然地拍拍手来做自己的开场白,“王女箭法精妙,果真令人佩服。”
阿史那媛敏锐的捕捉到了人群之中不一样的声音——那是属于越昭然的声音。于是引得她转首相望,很是雀跃的驾马而来,“你们中原的皇后终于放心让你过来陪我了,嗯?”
“王女说笑了——臣妇能伴您一道,是臣妇的福气才对。”
越昭然忽然有几分拿不准这个丫头奇奇怪怪的心思——方才那几句话说的如是暧昧,听上去倒像是喜欢自己似的,难不成这个丫头当真是喜欢女人的不成?先将心头疑惑压下不表,越昭然才略抬一抬头,开口问道,“不是要打马球么,怎么只见箭靶,未见马球门洞之类……”“你真的喜欢打马球?”
阿史那媛弯唇一笑,很是轻快的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小马鞭,居高临下的看着越昭然说道,“可是本王女今天不想打马球了,想要同你,狩猎!你若有兴趣,就赶紧上马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