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娘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没个着落。狠捶了容冽几下之后,捶完之后又开始担忧接下来的母子俩的去处。
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泛起的细汗,高老娘连连叹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老娘,害的我白高兴这么久,难怪你这混小子二话不说拉上我一起逃命,原来是连县太爷都敢杀了,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了,生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孙猴子。”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高老娘回想起来仍旧心惊胆战,你说她们这样的小门小户人家,这个混小子怎么就敢杀了那一县之主的县太爷?
她又看了一眼,表情依旧如常扬着鞭子赶马车的儿子。见他半分害怕都没有,仿若是在说着自己前天刚杀了一只鸡般随意。
心中暗暗叹息:罢了罢了,反正也是逃了出来,当初被诬陷杀害曹家公子,若不是儿子逃了只怕现在也躲不过一死。
高老娘安慰了自己一通,想着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
容冽赶着马车在热闹的大街上走着,心中思量着要去的下一个地方。高老娘也在车厢内思索,忽地想起一个人来,她急忙掀开车帘朝着容冽道:“儿子,你还记得当年娘带着你见过的那个武姨吗?”
高老娘说的武姨,本是与高老娘娘家住在隔壁的。后来武姨嫁了人跟着夫家进了平扬县城,那时高老爹刚去,高老娘在村里活不下去,回娘家也遭到嫂子的嘲讽话里话外说着寡妇晦气,不喜欢高老娘常回娘家,高老娘无处容身,遇上了回娘家的武姨来家探望。
两人本就要好,现在聚到一处。武姨也明白高老娘的艰难,出声建议高老娘带着儿子一同进平扬城里去讨生活,后来初进城的那一年,这位武姨也帮了高老娘不少的忙。只不过武姨的当家男人是到处走的行商,在平扬县城里没住几年又进了锦州城做生意。
高老娘这才跟这位武姨少了来往,高老娘把自家认识的那些个人扒拉来扒拉去,最后也就只想到这一个人可以靠的上的,她一拍大腿:“儿啊,这真是老话说的好,上天没有绝了我们的路。我这里还有你武姨给我留的一个地址,我们要不就去投奔她去吧。”
容冽心想高老娘大概想说天无绝人之路的,他接过高老娘手里那张发黄的纸上的地址看了一眼。
原主小的时候他爹杀猪在村子里也算条件不错的,便将他送去了教书先生那里上了两年学堂。后来原主被同窗知道家里是杀猪卖肉的,经常被那些家境富裕的同窗嘲笑。原主要脸面,硬是不肯再去上学堂。
高老爹气得抽了原主几顿,还是不管用。最后上学堂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容冽将马车停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回过头问高老娘:“娘,你可想好了,我们现在虽然没有看到有抓我们的告示,可是也说不定现在县衙那边还乱着,要是万一我们被通缉了,现在去武姨那里不是害了人家吗?”
高老娘听了这话,发了愁:“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那我们到底去哪里?你这混小子就是胡闹”高老娘又想了半天,最后说道:“我还是想去看看你武姨,要不我们先去看看,要是不行我们再离开?”
见高老娘还是想去,容冽也不反对。拉着高老娘就往那泛黄纸张的地址而去。
两人找到那地址的时候,高老娘远远的就见到一个身着暗红色衣裙,头戴银簪的妇人,她挥着手跑过去喊:“阿春,阿春!”
那暗红色衣裙的妇人听见这道熟悉的叫声,四处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很快就见到了挥手跑过去的高老娘,两人搂在一起说笑。
容冽拉着马车过去喊了声:“武姨!”
妇人看了过来笑赞了声:“哎呦,几年未见,冽哥儿长得这般高大了,要不是陪着你娘一起过来,武姨都不敢认了!”
高老娘也笑:“嗐,长得高大有甚用!就是个讨债鬼!还比不上你家强哥儿能说会道,到处跟着他爹走南闯北的厉害呢!”
两个女人商业互吹了一番,容冽和站在一边的男子跟着两人往回走。
武姨拉着高老娘进了家门,又给两人倒了茶水说:“阿禾,你们母子俩这是过来游玩还是?”
看着那大包小包的,武姨心里猜测必是遇上了难事了,可也不好直愣愣的说出来。
高老娘把在路上给武姨家买的四包点心和从家里带着的两条腊肉递上去,开口说:“阿春,我也不瞒你。我们母子在平扬县里过不下去了,这才想着换个地方过活。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去投奔谁,想来想去还是你同我最要好,这不,我就厚着脸皮再带着儿子来麻烦你来了!”
武姨摆摆手,“这有什么,自小我们就一起长大,又难得这么投缘。你有难处只管来寻我就是,只是我家夫君在北地那边做起了跑镖的生意,时常做些边界与外国人运输的皮毛生意,月底我就跟着强哥儿一起去北地了,你若是要留在这里,只怕以后我照顾不到你。最好你们母子俩跟着我们一道过去,你说呢?”
高老娘犹豫了,北地那地方离着锦州上千里的路。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再说那还是边界之地,说打起仗来就打了,那是真正会死人的。
她侧头看了看武姨,又转了转看向容冽。
容冽倒是都无所谓,只要高老娘高兴他都能行,武姨又劝:“阿禾,你别听着北地那边就觉得吓人,我家当家的说了,那地方现在在杨大将军的治理下,还是很安全的。而且听说朝廷也与北狄议和了,我们这边还给嫁了个公主过去和亲,现在又开通了互市。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高老娘听得动心,也起了一起去的念头。武姨开口:“这样子,你们母子俩就在家里住下,反正我家当家的不在,家里也就我们母子三人,等到我们要走的头几天你们再决定也不迟。”
武姨家嫁的男人姓潘,在外走商久了人称潘老大。她和潘老大两个生了三个孩子,老大潘娇嫁在了锦州城里的一户做吃食生意的人家,老二潘强常跟着潘老大外出走商,因着两月前潘老大叫儿子回来传信顺便带武姨母女俩去北地这才留在了家里。现下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名潘玉。
容冽母子俩就先留在了潘家住下,半个月后。
高老娘与容冽决定了与潘家一同去北地,出发的那日容冽赶着马车,潘强赶了一架骡子车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城门口走。
恰好看见胡知府脖子上戴着枷锁,坐在囚车里后面的囚车里还坐着他的家眷与儿子胡公子,看样子也是要出城去的。
街面上的百姓议论纷纷,都是在谈论那从胡知府的宅子里搜出来的金银珠宝的。
“嘿,查宅子那天我可是就在外面瞧着,那成箱成箱的银子是一抬一抬的从胡家搬了出来,整整搬了一天一夜这才算完,啧啧啧,这狗官可真是贪了不少啊!”
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夸张的做了个双手张开的动作,以示那日见过的从胡家抄出来的财物多不胜数。
听得旁边的人也连连摇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狗官还在我们锦州连了一任,那贪下的银子更是不知凡几,可怜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成了被他们鱼肉的对象。”
不知人群中是谁先骂了句狗官,不得好死。引得在场路人都情绪高涨地指着胡家人的囚车大骂出声,胡知府等人渐渐淹没在了人群中。
高老娘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听着老百姓们的议论也在车厢内拍手叫好:“冽哥儿,你看看可真是老天有眼,这贪官一家子终于也成了囚犯了!”
容冽手上扬着鞭子赶着车,应着高老娘的话。
“就是不知道那平扬县令的案子会怎么判,要是通缉令发到了北地那就不好了!”高老娘担忧道
容冽却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不会的,我刚刚瞧了那城墙上的告示。那县令也贪了不少的银两,他还收受贿赂,贪污朝廷的抚恤银。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杀头之罪。他虽死了,可那罪行还是公布了出来,现在他们家都已经被抄了家。我们这事大概朝廷是不会追究了。”
高老娘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
出了城后她的心情越发的好,还拉着武氏一起唱起了做女儿时唱的山歌来。
一行五个人,带着两架车一堆子的行李,行了将近一个月才走到了边城北地。
到了地方,容冽与高老娘商量着在潘家隔壁租了个院子住下来。等到日后找到了好的住处再花钱买下来。而潘家的院子是潘老大相看了一两个月才买下来的。
听说了武氏带着交好的姐妹一同来到北地,潘老大还挺高兴以后媳妇可以有个人说话,听说容冽现在暂时无事可做,还出言邀请容冽跟着他一起去跑商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