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市第一医院
不大的医院病房内,三人一间的普通病房一个床位前,挤了两个个陪床的人,显得过道格外的狭窄,此时一名年纪大约五六十岁,容长脸,吊梢眼的老太婆口中正滔滔不绝地数落着病床上面色发白的女人,“好端端地孩子揣在肚子里也能摔跤,真是个没有用的东西。”
“我就没看过这样不经用的人,明知道有身孕了怎么还不小心着些。”
“现在好了,这么摔上一跤,家里的活不说没人干了,还要再扔进医院一大笔钱。怎么就这么败家败业,我儿子就是有座金山也经不得她这么败的。”
老太婆睨了病床上的女人一眼,说着说着擤了把鼻涕擦在了病床栏杆上,在上面蹭了蹭又继续道:“百利,今天这事你听妈的,这钱不能咱自家出了,你和你老丈人说,他女儿住院了叫他过来把剩下的钱交了,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以后留的钱也都是你们的。现在你们先用着怎么了?”
年纪略轻一些的男人,听了老太的话点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只手机来,边寻找电话簿上存着的那个熟悉的号码,边回了老妇一句:“我知道的,妈您就别念叨了,我岳父那人你还不知道,我给他打电话他一准会过来。到时候你可就再这么啰嗦了,看在他给咱付医药费的份上,你别让他看出不高兴来!”
话音刚落,备注着岳父的号码跃然出现,男人按了拨打键,小声的嘘了一声。
病床上的女人姓刘名丽,今年三十三岁。因着高龄有孕,胃口与平日不太一样。在家里做饭时菜做的咸了点,婆婆向丈夫抱怨了几句,就被丈夫给打得撞上了家里的灶台上,刘丽当场被打得头晕眼花下身流血,这才被送到了医院里,骂骂咧咧的老太是她的婆婆李美娣,那个略年轻一点的男人是她丈夫蔡百利。
刚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听见婆婆又使唤着丈夫向娘家爸爸伸手要钱,刘丽挣扎着要起来去拉蔡百利,手刚拉到蔡百利的衣摆一角,电话那头已经响起了接听声。
“喂?”
刘丽顾不得电话那头的娘家爸爸,声音微弱的开口道:“百利,别告诉爸爸,我手里还有钱交住院费。你别告诉他让他担心!”
蔡百利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在她说话的时候就走远出了病房,刘丽眼看着丈夫走远,却碍于身子不方便,手上还打着点滴起不了身,李美娣冷哼了一声:“你有钱,你的钱不都是我儿子的钱?怎么,你这么顾着你娘家,以后你爸去了他那钱不一样要给我们蔡家!现在给你出一点住院费怎么了?”
李美娣冷冷说完这句话之后,还警告了刘丽一句:“你这次算是走运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嫁进我们家十多年了,也就生了个丫头,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你看我们蔡家能饶得了你。还有..”
大约是察觉到了隔壁两个床位上射过来的几道打量的目光,还有四周小声的嘀咕。李美娣拉起了那道病床外的帘子,隔绝了隔壁两个病床的目光,小声警告刘丽:“待会儿你爸过来了,你就说是你不小心摔倒的,要是在外面乱说一句,我现在奈何不了你,难道还不能教训那个臭丫头吗?”
刘丽想起来自己的女儿,十二岁的小女孩在家里总是畏畏缩缩,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了婆婆和丈夫的不快被打一顿。
就连大夏天里孩子连件短袖衣服都不能穿出去,那胳膊上都是青紫的淤青。刘丽眼角滑落下一滴泪来,心疼女儿又会被打,勉强点了点头。
刘丽已经说不清多少次后悔,当初年纪小不懂事在爸爸说要给她娶后妈的时候离家出走。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丈夫蔡百利,那时她刚刚高中毕业,因为娶后妈的事情与爸爸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一意孤行离家出走。大雪天里花光了身上仅剩的一百多块钱,刘丽孤零零地蹲在雪地里哭泣。
蔡百利就是在那个时候,朝她伸出了援手。雪地里待了两个多小时,来来回回走了好些人,却只有他一个人对她伸出了手,还说要请她吃一碗面暖暖身子。
就是那个时候,刘丽觉得自己遇上了这辈子除了生病去世的妈妈之外对她最好的人。她下定决心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
后来她知道爸爸因为她并没有和那个谈了七年的女人结婚,她回了家。也就是在那时候,蔡百利知道了她爸爸是中学老师,家中条件尚可,还难得没有其他孩子拖累。
蔡百利向她求婚,婚后她才知道婆家的情况,蔡百利是家中老大,家里还有寡母和一双弟弟妹妹。而那个大雪地里朝她伸出援手的人,只不过是因为与工友打赌想要看看她是不是长得不错的一个赌约而已。她向爸爸宣布自己要结婚时,爸爸劝她要考虑清楚,她那时候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只想着要和丈夫过日子过一辈子。
结了婚才知道,过日子哪里是那么简单的,蔡百利为人自卑又敏感,总以为别人在嘲笑他的。而婆婆因为早年丈夫去得早,泼辣又刁悍,还一肚子的封建思想看不起女人。
蔡百利在城里一直没有个固定工作,爸爸为了自己给他在学校食堂找了个工作,反而还被蔡百利怀疑是爸爸看不起他,这些怒火蔡百利无处发泄,每每都发泄在她和女儿的身上。
而婆婆在乡下帮着那对弟妹结婚成家之后,就一直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美其名曰帮着她带孩子,可女儿长到这么大,就没见到她帮过一点忙,反而还在家等着上班的自己来服侍。
***
容冽是在电话响起的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电话一接通他便听到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爸,小丽摔伤住院了!我们现在在第一医院,您快点过来吧!”
尚未接收到原主的全部记忆,容冽只能靠着仅有的几句话提炼一下大概的信息,给他打电话的是原主的晚辈,不是儿子就是女婿。
他敷衍的应了几句,问了声:“出了什么事,你把病房号告诉我,我稍后就来。”
电话那头的蔡百利哎哎应了两声,又解释了一番刘丽因为在家不小心摔倒的事情,不等容冽再问嗫嚅着道:“爸,我现在手上钱不凑手,你记得带上点钱过来。”
说完,蔡百利等了将近一分钟,都没听到电话里岳父应声,他又开口问了一句:“爸?是不是信号不好啊,我这里钱不凑手,你记得带点钱来,这边医生在催我们交费了,要是再不交人家说要把小丽给赶出去!”
容冽嗯了一声将人给打发了,电话一挂他开始接收原主的记忆。
原主刘冽是北山中学的一名退休老师,中年丧妻之后原主怕女儿在后母手下讨生活不容易,便一直忍着没有再婚,直到女儿成年原主告诉女儿打算再婚,却遭到了女儿的抗拒并且离家出走。八壹中文網
原主忍痛与相恋七年的女友分开,后来一心一意过日子再也没有再婚的打算。退休以后原主想要与女儿一家多来往,可每次去女儿家都被女儿婆婆话里话外的说不留外人。时日多了,原主为了不打扰女儿也就不常去女儿家。
直到这次女儿住院,原主急匆匆赶到医院探望。女婿说没钱付医药费,原主来不及取钱,拿了自己的养老存折给了女婿去取钱。女婿蔡百利看着那存折上的二十多万,动了心思要借用。
可他却不想自己去向岳父借钱,指使刚出了院的刘丽挺着个肚子去把钱借了来。原主心疼女儿日子过得不好,也希望女儿家能拿着这钱做本钱把日子越过越好,就将钱都给了刘丽带回去。
可却没想到,蔡百利一拿到这笔钱就拿去给了李美娣。而李美娣将这笔钱平分成了三份,自己留了一份,大儿子小儿子各分了一份。
这事在李美娣偷偷给小儿子打电话的时候被刘丽给发现了,找蔡百利和李美娣评理。让蔡家把钱拿出来,却遭到了蔡家母子俩的殴打,刘丽这次铁了心不想让爸爸的养老钱被蔡家挥霍,蔡家母子怕刘丽悄悄告诉了原主,将刘丽的手机没收了,又将现住的房子退了租重新换了一个地方租住。
原主几次打女儿电话都无法接通,女婿的电话连打都打不通了。心里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上门去找女儿想问问生意情况却久敲家门不开,还是隔壁住着的邻居见他敲门太吵才出门来告诉他说这户人家已经搬家了。
原主一脸不可置信,他还去了外孙女的学校找人。却听说外孙女已经退学了。原主从没有去过女婿老家想要找人犹如大海捞针,眼看着女婿一家就如人间蒸发一般。
直到一年以后,女婿带着已经瘫痪的女儿再出现在他家门口,女婿解释说女儿当年生了病,他带着一家人去了外地给女儿治病。治了一年却一直没有好转,这才来求助岳父。那些钱都已经治病用完了,原主看着瘦成皮包骨的女儿心生不忍,再次接纳了女婿住进自己的家里。
可这一次,蔡百利却是奔着他手里的那套房子来的,蔡百利在外面染上了赌博将分的那一份钱都给输完了,输了钱蔡百利就拿刘丽出气,刘丽就是在一次被蔡百利推倒摔下了楼梯,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也一起摔没了。
蔡百利不管不顾回去跟李美娣要钱继续去赌,李美娣死拿着钱不撒手,第二天就收拾了东西回了老家。蔡百利赌瘾犯了在外面借了高利贷,这回也是被逼的没了办法才带着刘丽又回了原主这里。
住了没多久,蔡百利又跟原主说要拿钱去做生意。这回原主留了个心眼,说手里没钱了。蔡百利却不死心,趁着原主推女儿出门晒太阳时,悄悄摸进了原主的房间撬了抽屉将原主的房产证拿了出去。
直到高利贷的人上门来收房子,原主这才知道家里的房子早就被女婿给偷着卖了。原主气急攻心之下,气得高血压上来,躺在了地上,而这时候蔡百利早躲了出去,刘丽全身瘫痪,吐字不清,根本就没办法叫人过来,外孙女儿早被那些高利贷的人吓的躲进了房间里,高利贷的人见出了人命也一窝蜂的逃了个干净,谁都没有发现原主就这么死在了家里。
容冽看完这些记忆,手指的关节被捏的咔咔作响。
这回原主的愿望是收拾渣男女婿,挽救女儿和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