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将自己的想法发给了傅君朝。
她凭借女人的第六感,觉得傅君朝是值得叶兮托付终生的。
她见过傅君朝望向叶兮时眸子内的深情款款。细腻的感情仿佛快要冲破眼眶,将他们团团包围。
褚橙想到这又自嘲地摇了摇头,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乱七八糟,自己都看不出爱情的真假。
又怎么能替别人判断呢。
日薄西山的时候,窗外的炙黄一点点铺上叶兮的眼睫,在眼下落下斑斑点点。
叶兮的午觉睡得有些久了,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了好久。
梦中的她一直被困住,像只受伤的困兽,一头扎进水里,呛得发不出任何呼喊的声音。
她挣扎着坐起身,头靠在背后柔软地靠垫上,睁着眼睛望着远处的苍穹。
她又想起舅妈了,从小和她相依为命的最爱她的舅妈和哥哥都相继因为她出现意外。
她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留下这个害死他们的罪人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的时候舅妈把小小的叶兮抱在腿上温柔地开口:“希望我的兮兮长大后开心一点,快乐一点。找一个爱的人一起生活好不好呀?”
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爱我,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
曾经的叶兮确实是这么想的。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也早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她了。
*
傅君朝傍晚回来的时候双手抱着一捆洋桔梗,用淡粉色的纸精致地扎好,中间还系了一根彩带。
他将花轻轻放在叶兮怀里,半蹲下身子,低沉磁性开口:“今天在家有乖乖的吗?嗯?”
骨节分明的手牵起叶兮微微发凉的手,揉了揉她的指腹。“看?这是我买给你的花吗?你以前不是说过喜欢吗?”
叶兮低头看了一眼被放在她怀里的花。
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洋桔梗。
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无刺玫瑰”。
“不变的爱只给你,我对这个世界充满戒心,但在你面前我愿意卸下所有的防备拥抱你。”
叶兮没什么反应只是将花默默地打掉,也没抬起头只是轻柔地说:“小满,推我去吃饭吧。”
旁边的佣人手足无措地摸上轮椅把手,不敢正视傅君朝的眼睛。
在正主眼底下拒绝,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小满是新来的,她不知道二人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但是从眼前情况来看,这位小姐似乎是个狠角色。
傅君朝看了眼地上的花,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接过叶兮的轮椅将她推到桌子旁,桌子上准备了各种各样的餐点,从中式的到西式的。
个个用着精美的陶瓷花纹盘盛着。傅君朝手拿起一个碟子,用筷子夹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伸到叶兮的嘴前,低语哄着:“张嘴,吃点。你最爱的虾饺。”
叶兮乖乖地张了嘴咬了一口。
嘴角被饱满的油浸润,水嘟嘟的。傅君朝宠溺地一笑,抽出一张纸将油抹了去,微微弯腰在唇上啄了一口。
叶兮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东西,急切地想把东西吞咽下去。
晚上吃完饭傅君朝就带着叶兮来到了医院,他从国外花了重金请来的医生终于得空来了国内。
查尔斯医生是个年轻有为的医生,手下无数瘫痪病人重新站了起来。
在国内外都有着响当当的声誉,多少人重金都邀请不到。
傅君朝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毕竟青年才俊有此等声望,恃才傲物也是正常的。
查尔斯给叶兮做了相关的检查,直截了当地告诉傅君朝::“可以康复,重新站起来,但是需要花费很多金钱很多精力和时间去休养,而且不能从事任何劳累的工作。”
查尔斯从开始就直接摆明了问题,就是需要花费相当多的精力和金钱去负担起后期的康复工作。
不说金钱了,眼前这位男人一看就是a市有名的人物,钱对他来说只不过小菜一碟。
只是对于时间,3-5年是正常的,说不好10年也是有的。他不确定眼前这位眉眼深邃,身姿挺拔的男人有这个耐心。
他们这种公子哥,向来身从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女人不过是他们闲来之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罢了。
傅君朝听着他的话,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紧紧蹙着,眉心都皱巴巴的。神情紧张盯着查尔斯,生怕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好,没问题,只要可以让她重新站起来。”
他似乎以一种恳求的姿态说着。
谁敢相信,商场上心狠手辣,不近人情,做事狠绝的傅总此刻连说话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手术时间定在5月下旬,手术前夕傅君朝在病床边握着叶兮的手干坐了一夜,入夜的时候,纵使是夏天,叶兮的双手依旧冰凉彻骨。
傅君朝就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瘦弱的女人,心里一片麻意。这么瘦小的女人,明天就要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了,会怕的吧。
会不会哭呢。
傅君朝想都不敢想,一想心就锥子般凿得疼痛。只能握着她的纤细的手,十指紧扣,紧紧贴合,轻轻揉着她的薄薄的骨节。
一夜到天亮。
叶兮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其实没有太多感触,只是觉得傅君朝又在瞎折腾。
有什么用呢?
会好吗?
她不想再去期待了。
从她腿受伤这四年来,也是他“囚禁”她的四年里,她吃过无数的药,一板一板一盒一盒地推在桌子上,一波又一波的医生来了又走。
手术从早上开始一直到傍晚才结束,让一个几乎半身瘫痪的人获得新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手术室外的傅君朝等待的几个小时里,白衬衫的背后几乎全被汗水侵湿透了,湿漉漉的。
看起来狼狈极了。
查尔斯出手术室门口时,尽管五官有着混血的深邃的轮廓,在长时间的高强度集中精力下,也显得有些狼狈不堪,精神不济,腿部都有些酸胀。
查尔斯拍了拍傅君朝的肩膀:“放心吧,手术很成功。”
傅君朝吊着的心终于落下,重重喘上一口气。眼眶被逼得通红,竟有些忍不住酸楚。
攥紧的指尖得到解放,指腹酸麻感瞬间席卷整个手掌。
“谢谢谢谢。”傅君朝哑着嗓子道谢。
叶兮在医院足足躺了5个月,还是达不到下床走动的标准。傅君朝将叶兮带回了家,好生的养着。
叶兮每天躺在床上腿部动刀子那块酸胀酸胀的,傅君朝一看到她面色苍白,便知道又是伤口处在疼痛了,拿着热毛巾给她湿敷,舒缓一下疼痛。
可是依然收效甚微,叶兮的腿依旧不能动。从刚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如今的失望兜头浇下。
叶兮的心似乎已经疼麻木了。
可是傅君朝还是每天重复着为她做着康复按摩,每天上班前在她嘴上和脸上吧唧一口,每天下班刚进门也有在她的唇上作恶,每天晚上抱着她入睡,帮她翻身,帮她洗脸洗脚。
这些事他从来不让下人做,而是自己亲力亲为。
叶兮也搞不懂了,在某一天晚上傅君朝像往常一样,倒一杯水,看着她把按量的安定吃下去后,为她梳好头发,抹上护发精油准备搂着她入睡时。
叶兮忍不住了:“你爱我什么呢?我不明白,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分担,甚至还会拖你后腿。你这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只要你招一招手,那些女人都会前仆后继地扑过来的。”
傅君朝左手搂住她的脖子,右手腾出来轻拍她的发顶,轻柔地开口:“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就像一个嘴上说着最狠的话,心里在疯狂的撕扯着‘爱我吧,不要放弃我’这样的女孩子。”
说着又将手搭在她的后背拍了拍:“我爱你,山水迢迢也会去爱你。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你。”
“好了,睡吧。晚安,宝贝”傅君朝抬手关了灯后在叶兮唇瓣上贴了一会。
可是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睛却久久无法闭上,直到有些干涩发痒才堪堪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