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与芸角回屋后,一块儿用了饭,再聊了聊钱司膳的事情,得不出什么结论,也就只得暂时忘掉这件事了。
这一天的雨,一直下到了半夜。
前半夜外头的风声仍然呼啸着,后半夜风小了雨也小了,淅淅沥沥的,给人一种寒噤噤的感觉。
入秋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一场连绵了一整天的秋雨以后,也不知道会有多冷呢?
顾清欢有些辗转反侧,总觉得睡不着似的,翻来覆去一阵子,忽然听见了外面竟然有一点点的哭声。
!?
是女人的哭声。
顾清欢心头惊了一跳,差点直接坐起来,才想起来外面还在下雨呢,这个时候谁会在外面哭?
细细听了听,顾清欢又发现好像是自己弄错了,哭声没了,仍是不间断的雨声。
是她没睡着所以魔怔了?
顾清欢也不清楚,反正直到入睡之前,都没再听见任何的雨声了。
翌日醒来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只有屋檐上的水,落在地上,轻微的滴答声音,外面的天空仍然是黑压压的,也不知道还不会继续下雨。
好歹这会儿是停了。
她去膳厅吃早饭的时候,不至于再弄得身上都是水。
早晨,吃过早饭,顾清欢去了司制房,刚到地方,见到一个女史,过来对着顾清欢服了服身,就道:“顾司制。”
“丁掌制一早与我说,她有些风寒。脑袋昏昏沉沉的,今早怕是不能过来了,想在屋子里休息休息。”
丁香果然风寒了。
顾清欢一听,想起眼前这个女史从前与丁香的关系还不错,后来丁香成了掌制,她们两个也时常有来往。
屋子也很近,互相之间有什么事儿,彼此都是知道的。
想着,顾清欢就问那个女史道:“她病得严重吗?昨儿我让人送了一副药给她,也不知道她吃了没。”
“那药我那儿还有一些,要不我再回去拿两包给她?这个时节天气变得快,总是要小心一些的。”
女史一听,想了想,才道:“应该是吃了。我瞧着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应该是有些厉害的,那就麻烦顾司制了。”
“不麻烦,她能早些好起来就再好不过了。”
顾清欢说着,就决定还是先回屋帮丁香拿药。
从司制房回屋的路不长,约莫半刻钟就到了,顾清欢刚走过游廊要进屋,忽然就见尚宫局的后门有一个人影闪了过去。
那人影穿着普通的女史的衣裳,看似并没有什么特别,可不知怎的,给顾清欢一种熟悉。
有点像丁香。
顾清欢怔了怔,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吧。
刚刚那个女史不是和自己说,丁香病了,正在屋子里面休息吗?
不过,这个时辰,正是四房各自忙着各自事情的时候,这个女史急匆匆从后门出去,是要做什么呢?
顾清欢没什么头绪,但那个女史已经跑出去了,她想追也追不上了,只得先作罢。
拿了药,顾清欢回了司制房,交给了女史,让她转交给丁香,叫丁香好好养病,要是下午还是不舒服,也可以不过来的。
“是。”
女史恭恭敬敬接过了药,就去忙活了。
这天,天气阴沉了一整天,好歹是没再继续下雨了,顾清欢心情稍微了好一些,想着起码父亲和朱彦辰那里出门不至于被雨淋。
又过了几日。
雨仍是时断时续的下着,不过并不大,只是愈发冷了。
早晨醒来时,顾清欢从被窝里出来,都恨不得能把被褥直接套在自己的身上了。
太冷了。
都还没下雪呢,这冷意几乎要穿透衣裳,进入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早饭后,顾清欢照例去了司制房,见到丁香正在指导旁人做刺绣,瞧见顾清欢,丁香就过来了。
“顾司制早呀,你的伤好了吗?这几日多亏了你让人送药过来,我都好利索了呢!”
丁香十分感谢顾清欢。
她休息了一日,后来虽说也是每日都来,不过早晨都会来得晚一些,是丁香特意向顾清欢求来的恩典。
天儿冷,又病着,实在是想多睡一会儿。
今天似乎是全都好了,丁香也就早早来了。
“我的伤……”
顾清欢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似乎觉得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就道:“好了许多了,慢慢活动就无碍了。”
“那就好。”
丁香似乎松了口气,想到什么,就道:“说起来……李司饰那里,情况不是很好。她发病以后,不肯吃药不肯喝东西,现在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嗯……似乎再这样下去,她就没什么日子了呢。”
李司饰。
顾清欢手臂上的伤势就是李司饰造成的。
那日以后,李司饰或许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没办法回头了,整个人也就破罐子破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脸见人了。
不吃不喝的折腾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她最后的颜面似的。
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她……
没有选择道歉,而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被选上的不是她,而是赵尚宫。
顾清欢当时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有些沉默。
人心是何等的复杂呀,李司饰的“自尊心”又是这样的强,实在是让顾清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现在一听,李司饰几乎到了弥留之际,顾清欢也不免有些铁石心肠,觉得李司饰这样的人,再怎么都和自己没关系了。
“她弄成这样,都是咎由自取。”
顾清欢摇头叹息,道:“她要是承认错误,好好道个歉,再辞去了司饰,或许还能拿着以前存下来的银子出宫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过日子。”
“非要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何必呢?”
李司饰犯的错,又不是什么大错,她以前是耳根子软了一些,却没害过什么人。
这回,其实可以算是“猪油蒙了心”的那种,有错改过就是了,愣是要一条道走到黑,真是……
“是啊。”
丁香颔首,也没再说什么。
转眼到了傍晚。
顾清欢起身离开司制房时,起身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东西。
笔筒倒在了一边,将摆设都弄倒了。
……
顾清欢忙弯腰把这些东西都摆正了一些,然后就看见了放在自己桌子角落处的一支簪子。
那是李司饰的簪子,刺伤自己的那一支。
上面淬了毒,害得自己伤了好几日,到今日都还没完全好呢。
淬毒。
顾清欢想起来了。
有人过去审问李司饰,李司饰说毒药是她无意间捡来的。
这真是奇了怪了。
毒药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能弄来的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要不是特别制作出来,何至于被李司饰这么巧捡到?
想到了问题,顾清欢咬了咬唇,将那簪子收进了抽屉里锁上,还是决定……
在李司饰弥留之际之前,过去看看她好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李司饰忽然发疯伤了顾清欢的事情本来就充满了巧合和离奇在里面。
万一她这次过去,能得到一些线索呢?
想着,顾清欢还是决定往掖庭那边过去了,李司饰是被关押在那边的。
掖庭这地方,顾清欢也是十分熟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