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鸟雀齐鸣。
汴京城外,一处茅草屋内,我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里是……”我坐起身来四处张望着,我明明记得自己在皇宫里,还被栽赃跟那个傻了吧唧的二皇子云枫在一起,怎么一醒来就在这里了。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一拍大腿,恍然到。
那个傻了吧唧的二皇子云枫,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没气儿了呢!
还记得那日,我被一个陌生的宫婢引去了那方宫殿,被人敲了一闷棍后,就再也不醒人事了。
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啊呸!是神有失意!
醒来之时,我便知道自己被人暗害了,谁能想到,我堂堂一个神君,竟然也有被凡人暗害的时候,真是丢人丢到西昆仑了……
可是,我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那日清醒之时,我曾瞥见那二皇子云枫的尸身一眼,那团氤氲不散的黑色雾气,分明就是……我猛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魔界早在数十万年前就已冰封,人间又怎会有魔气存在?
一定是我神智不清,老眼昏花了。
嗯,就是这样的,没错。
突然,我听到一阵咕噜声响起,我望向那声音的来源,无奈的伸手揉了揉肚子,好饿啊……想吃糖醋排骨、糖醋鱼、糖醋荷包蛋、糖醋……
诶???不对。
这熟悉的味道是???糖醋鱼!!!
我猛地一个激灵,从床铺上弹跳起身,闻着味儿朝门外寻去。
刚踏出门槛,我便看到不远处的茅草棚内,站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宽肩窄腰,黑色束发,慢条斯理的摆弄着灶台上的一切,酸甜的香气扑鼻,氤氲的白色炊烟环绕着那人的身周,给那好似九天神邸的身影上,平添了几分属于人间的烟火气味。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一幕无比的亲近熟悉,却又十分的遥远陌生。好似同样的场景曾发生过无数次,却早已消逝在亘古不变的岁月长河里。
我的眼眶突然涌起一阵水雾,心里好似被人塞满了糖醋鱼一般,好像全天下的甜蜜和酸涩都被我不小心一起吞进了心里,堵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看着那身影,不知为何,心里涌上一丝莫名的,不属于我自己的情绪,那情绪过于炙烈,瞬间便将我整个人全部吞没,我就站在那里,脚步好似灌了生铁,不敢上前哪怕一步。
那从心里涌上的莫名情绪,是怕,是十三万年前师父师兄们走后,我再也不曾有过的怕。
害怕只要稍一触碰,那身影就会像风一样,消失在我眼前。
我张了张口,想喊一声什么。
或许是那记忆深处也不曾存在过的名字,又或许是别的。
但我什么都喊不出口,只是任由眼中氤氲的水汽,聚集滑下。
如今这世间,怕只有太上一人知晓,昆仑真君南枝,从不流泪。
自我降生于这天地之间起,我便从不知泪水为何物,哪怕十三万年前,我眼睁睁看着昆仑满门赴死血渊,我声嘶力竭,灵脉枯尽昏厥之时,也未曾留下一滴泪水。
自那之后十三万年,我便更不会哭了,哭笑怒骂,这人世间的情绪,于我而言,向来只存在三者。
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哭,或许是如今寄宿在这南府五小姐的身体之中,连凡人的情绪也学会了个十成十?
若是太上知道了,怕是会拿来笑我数年吧。
那月白身影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笑着转向我,温柔的道:“醒了?”
那张脸出现在氤氲的白色雾气之中,是云渊。
云渊看着自我脸庞之上骤然滑下的晶莹泪珠,突然慌张的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来不及放下手中的锅铲,赶忙走到我身前,紧张的开口道:“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看着云渊的脸,那股不属于我的莫名情绪骤然消散,无影无踪,好似从未来过,从未出现过。
然而我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此刻依旧挂在自己脸庞上那颗晶莹剔透的泪水。
我莞尔一笑,捂着肚子歪了歪头,有些尴尬的道:“那个,饭好了吗?”
云渊愣了几秒,然后重重了的松了口气,依旧温柔的笑道:“你去屋里坐会儿,马上就好。”
我看向灶台上那晶莹剔透的酱汁,忍着口水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回了茅屋。
酒足饭饱后,我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打了个饱嗝儿,揉着肚子认真思考了起来:“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情况啊?”
云渊无声无息的收拾着碗筷,听闻此话一顿,笑着反问道:“什么情况?”
他状似思考了片刻,这才琢磨着开口道:“未婚夫妻?亡命鸳鸯?”
我送往口中的茶杯一顿,差点儿没一口茶直接喷出去,呛着咳嗽了几句,眼光复杂的看向云渊。
长本事了啊你个小东西!!!想呛死师傅我不偿命啊!!!
“就是。”我转身看向他,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你就这么把我从皇宫里带了出来,南帝不追究?”
摆脱,那可是命案啊,还是谋害二皇子的命案,我作为第一目击者加最大嫌疑人,就这么走了,不太合适吧?
虽说我也不可能真的去坐那劳什子的大牢吧,开玩笑,我堂堂神君沦落到人间坐牢跟老鼠相伴算是个怎么回事?
但是吧.....
我看了一眼云渊,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我这小徒弟,可还是有着一个人间的身份的,被我这么一折腾,他这出人间话本该怎么唱下去的好?
总不能真的跟我在这野外当一辈子亡命鸳鸯吧?
啊呸!什么亡命鸳鸯!被这小子带歪了!
是亡命师徒!师徒!
南枝你给我清醒一点!
谁料云渊却毫不在意的继续收拾着碗筷,安慰我道:“枝枝别怕,此事我已命人暗中去查,不出今日,应该……”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看向了屋外。
我顺着他的目光朝窗外看去,之间不知何时,院中竟站着一个黑袍男子,那男子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不卑不亢,看不清相貌,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又清冷的气质。
这人……不俗啊,我在心里琢磨道,云渊身旁卧虎藏龙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但不知为何,这人却给我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云渊眼中虽有一丝讶异,却也没有想掩饰的意思,只是看向他,安静的询问着:“如何了?”
那男子也不啰嗦,只是开口吐出了三个字:“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