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刚过,时辰尚早,怎么,要去看戏吗?”
无念算是懂她的,她还没将需求说出口,他便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那必须的!走走走!”
初瑶催促着他起身,但却被不远处正在翻书看的宝儿听见了,一脸好奇的伸出小脑袋,往这边观望。
“看戏,可以带我一个吗?”
稚嫩的童音回荡在国师楼里,令无念和初瑶动作都僵了僵。
遭了,怎么忘了在孩子面前,讲话要收敛。
宝儿见娘亲和国师叔叔都没什么反应,不由得放下手中书本,往这边走了几步。
“是不方便带我吗?”
小小的孩子,发出真心一问。
初瑶的良心都痛了痛这能带吗?不带的话又感觉挺对不起他,让他一人留在国师楼里。
可带着的话……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见到的,官场勾心斗角,人心纷杂,宝儿年纪这么小,就见多了这些,会不会影响他心理健康?
但一想到他的出身,初瑶咬了咬牙。
这个世道,从来不是孩童所看到的那般纯粹。
宝儿是小,可跟着乔愿,跟着自己,在荒山上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下山之后,又经历后宅人心险恶,各种争斗不停。
比起寻常的孩子,他见到这个世间的险恶,算是多许多了,如今再多这一层,又何妨?
至于心理健康方面,她在事后多加引导,总不会出什么差错。
“走,带着你,不过这不仅仅是看戏这样简单,这还算是一道考题,以前总是国师叔叔教给你东西,今日娘亲也教给你一些,娘亲教给你如何看人,如何凭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语气,推测出他的内心真实想法。”
“哇,这个好酷,宝儿要学!”
听到娘亲要教他这个,宝儿眼睛都亮了。
无念没说话,默默看着这对姐弟,欣喜的拉着小手向他跑来。
挥袖间已然带着他们,隐去身形,飞往高空,向那议事的乾阳殿而去。
两个朝臣们的矛盾纠纷,闹到皇上跟前时,皇上竟然直接允许他们在前阳店进行商议和分辨,可见对此事的重视了。
具体的过程以及细节,其实皇上都已经听户部尚书田永存说过无数遍了,可怎奈何,手握兵权的安定侯,如今跟个泼皮无赖一样,句句离不开那假把式的推脱和模棱两可。
他的这一态度,不仅仅越发惹恼了安定候,就连皇上都有些动怒了。
毕竟他是第一次知道,一个笨口拙舌的武将,如今为了自家儿子,居然能如此豁得出去,就凭这嘴皮子功夫,让他马上出去舌战群儒肯定都不在话下吧!
可偏偏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自己面前玩这一套,惹他厌烦!他可是皇帝,他将二人领到此殿内,是要将这事情审理出个结果的,不是来看他们扯皮的!
气急败坏的皇帝,摸过桌上的白玉镇纸就往安定侯肚子上砸了过去。
武将之所以能成为武将,这说明人家身手了得,会打仗,体格好,迎面扔过来一个镇纸而已,他能躲不过去吗?
本能的反应,让他忘了,这个时候,还要给皇帝面子。
于是皇帝,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对方轻而易举躲过了自己的镇纸。
这个蠢笨如猪的东西,他哪怕这一下不是躲过去,而是伸手给他稳稳接住,再谢罪,好好给他放到书案上来,他都不会这么生气。
那白玉镇纸,虽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却是他难得的闲暇时间,亲手雕刻而成,是他还算满意的一件雕刻作品,本来砸到他身上,软乎乎的,再落在地毯上,也不至于给摔碎。
现在好了,被那蠢东西一下躲过去,直接扔到了对面的柱子上,摔的稀碎。
他的心都是疼的,他好不容易雕好的物件,他还没稀罕两天呢!
碎了!
气哼哼的皇帝当即绕出书案,来到安宁候身边,怒视着他的双眼。
安宁侯那叫一个懵啊,回想起来,这事他做的确实不地道,可被那玩意儿砸一下也挺疼的,他躲开怎么了?不是情理之中吗?皇上为何如此生气?
下一秒,膝盖上狠狠挨了皇帝一脚正踹蹬,疼的他整张脸都是一皱,皱纹爬了满脸。
可这不是随便丢过来的物件,而是皇帝的亲脚正踹,他躲不过去。
“知道朕为何打你吗?”
要不是顾及着这老武将的面子,他早就说出更难听的话了。
“知……知道吧?”
安宁侯不是很确定,哭丧着一张脸回答皇上的话。
看的皇帝心里,恼怒的那股劲儿,差点又忍不住了。
“你儿子!打的人家儿子!绝后了!怎的,他找你要个说法,你搁这推三阻四的,合着不是你家儿子没了命根子,你就搁这无所谓了是吧!?”
要不是这蠢东西实在不开窍,老皇帝也不想讲话说的这么直白。
命根子都断了哟,这得多疼啊。平时磕着碰着的,疼起来后劲儿都那样大,更别说这一下给踹没了,他们老田家直接都绝后了。
“那……老臣也是当爹的,况且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他家公子先朝我儿下死手的,这种情况下,他家绝了后,现在来找我家儿子偿命,我能松口把儿子交给他处理吗?”
武将就是武将,情急之下直接开口你我他,连尊称都忘了说。
好在老皇帝算是了解他的,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了,君臣之间也多有往来,不在意他这个粗鲁武将是否注重这些礼节。
但……
“你傻呀你,人家田尚书说是要你家儿子的命了?田尚书为人清廉正直,是个好官!偿命这种事情,绝不是他的主意!他现在闹到朕的面前来讨个公道,无非是想要你家儿子正儿八经的一个道歉,道歉肯定是不够的,可以再增加一些惩罚,总之不会要你家儿子的性命,至于惩罚,当然是怎么解气怎么来,这事不就算过去了嘛。”
都是朝中的两位重臣,老皇帝当然是劝和不劝……啊呸,也不能这么说,总之,能尽快平息下去此事,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