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山寺中。
李之仪几人拿着抄写好的佛经去了寺庙那边。
此刻李之仪正跪在佛祖面前,嘴里碎碎念叨。
待礼完佛,几人正准备中回庵堂中时,突然遇见一个老师父。
只见那老师父笑得很慈祥的看着李之仪,他站在门外阶梯上,看起来和蔼极了。
李之仪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是,前世和温母去礼佛遇到的那个僧人?
她缓缓走过去,双手和十,笑意盈盈的看着老师父:“师父,可是有话要同仪清说?”
那老和尚点点头,旁边的小和尚喊了句:“师父。”
他示意小和尚退下。
然后缓缓开口:“施主,好久不见啊。”
李之仪心下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您、您、您也是?”
这话说的没头脑,但那老和尚就像瞬间懂她意思一样。
老和尚轻轻摇头:“施主,贫僧与你不一样,看你如今这样,那人那些年做的事情确实没有白费啊。”
李之仪脸上满是不解。
老和尚慈祥的笑了笑:“无他,贫僧可以为施主卜上一卦嘛?”
李之仪愣愣的,然后点点头。
“施主,这一世乃转世金龙,是为祥兆,也是天下百姓的福泽,想必能一展宏图,贫僧先替这大行感谢施主,至于姻缘嘛,当是顺利,虽略有挫折,不过最终也是圆满。”
了然大师眯着眼手上不停为李之仪卜卦。
李之仪无奈一笑:“师父,仪清还没想问姻缘,倒是被您都给卜出来了。”
她还是挺相信这个老师父的,毕竟上一世,他说的大部分都很准,只是那贵人自始至终都没出现罢了。
“自有缘分啊,施主功德深厚,是上天怜悯,此后一生顺遂无恙。”
这话说的着实好听,谁不想一生顺遂呢?
“那就借师父您的吉言了。”
李之仪能听见这些话确实很开心,无论是否真实,总之不坏不是?
几人闲聊几句,然后便向了然告辞,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了然师父!!!”
李之仪整个人如同被雷劈过,整个人顿在原地不敢动。
是、他么?
那人缓缓走过来,笑得有些开心。
“了然大师,我近日得了一副棋子,今日随我母亲过来礼佛,想着便说拿这棋子来与您切磋一番。”
温怀瑜此时正值十五岁,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
说话间温润有礼,只见他一身蔚蓝色的锦袍,宽肩窄腰,腰间束这玉带,还别着一块暖玉,五官深邃,多么美好的少年模样啊!!
李之仪只觉得自己走不动了。
了然看着李之仪,再看看温怀瑜,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了然师父,仪清不打扰你了。”
李之仪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自己从回忆中拔出来,此刻身体彷佛回到前世无力的感觉。
“施主,都是老熟人,不若坐下来喝杯茶,不必如此心急。”了然浑厚的声音传到李之仪的耳中。
她正要拒绝,了然继续开口:“施主,都是缘,躲不开的。”
温怀瑜看见了然和一个女子说话,说的话还糊里糊涂的。
于是又当了然在装高深呢。
李之仪转过头,对着温怀瑜笑了一笑。
而温怀瑜看见李之仪的样子,突然呆在原地,嘴里断断续续道:“小、小丫头,怎么是你,你、你出宫了?”
“我......”李之仪如今脑袋里很乱,一时间难以捋清。
“谨明,这是仪清公主。”
了然这话一出,温怀瑜突然跪地上,一脸严肃:“草民参见公主,之前草民失礼了,望公主赎罪。”
问竹问兰看着这男子突然跪下来,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这也太像个呆子了。
李之仪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落水的时候,那不就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嘛?他那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难怪,难怪前世看到那个玉环,都没有反应,原来根本不记得了。
倒是自己那一眼万年的模样有些可笑了。
“我如今在寺庙中修行,为父皇母后守孝,不必如此,我还要感谢当日你的救命之恩,如若不是你,我或许还不知道如何呢?”
李之仪脸上的笑意有些假,还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尽力说得圆滑些。
她平了平跳动的心口,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
虽然前世被他算计而死,但心中的喜欢好像一点都没有消散。
明明他那样对待自己了,自己还是舍不得怪罪她,她心中苦笑一声,安慰自己:如今是新的开始了,不再是以前了,她可以不恨他的,毕竟现在的温怀瑜什么都不知道,何必多添烦扰?
“公主,公主不必客气,无论是谁,草民都会去救的。”
是啊,他一向善良。
那日是她父皇和母后下葬的日子,所有的丧仪完成之后,她看着以前父皇母后空荡荡的寝宫,十岁的她太伤心了,忍不住跑了出去。
那时候雪还没有消融,路上的冰块虽然被清理干净,但是御花园芙华池旁的草地依旧很滑,她跑的太快了,一下子就滑入了芙华池里。
芙华池上的冰很薄,她不断挣扎却一直下坠,池中水寒凉刺骨,在她感觉到自己快死的时候,她看见有个人向自己游过来。
在这白雪茫茫的天地间,这冰寒刺骨的池中,她感觉自己胸前那只手,将自己搂的很紧、很紧,好像生怕自己再掉下池中。
那是父皇母后死后,她感受到的第一抹来自陌生人的温暖。
好不容易到了岸上,李之仪恍恍惚惚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胸口处一阵按压,她艰难吐出腹部的水。
终于清醒的时候,李之仪发现自己被抱到冷宫中,身旁升起了火。
而此时温怀瑜正在烤衣服,见她醒来,语气里都是怪罪:“小丫头,小小年纪怎么就要跳河自杀,冰天冻地的,有什么事情过不去呢?”
“本、我没有......”她只是跑的太快了,不小心的。
可这少年根本不听啊,嘴里一直念叨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轻生,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说的李之仪头疼。
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放了一个玉环,她有些不知所以。
却见那少年自顾自的:“若是因生活困难,苦的很,便把这玉环拿去变卖了,解你燃眉之急吧,可莫想着轻生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父母知道了该多伤心。”
语气里还有些教训的感觉。
李之仪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年就匆匆跑了。
她看着玉环有些发呆,等她回到自己宫中,还是发了几日的热。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李之仪沉浸在回忆里。
仅仅是一次见面,李之仪念念不忘数年,心中更是感激不已。
两人再见面的时候,是在朝堂之上,那时候李之仪垂帘听政,温怀瑜已经入朝为官。
相见,却不相识。
在往后几年中,她与他在朝堂时有针锋相对的时候,但她每每都是很开心的,因为就算是两人各执一词,那也算得上是两人说话了不是。
只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根本记不得自己。
温怀瑜见眼前的女子突然留下泪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急急忙忙拿出自己怀里的帕子,走上前去给那人擦眼泪。
李之仪感觉自己有人的指腹擦在自己脸上,抬眼一看时,还是忍不住被惊艳到。
此时的温怀瑜,多美好啊。
李之仪突然往后一退。
两人的气氛有些紧张。
温怀瑜有些不知所措:“那个,那个,对不住,草民无意冒犯公主,只是看公主方才落了泪,心下不忍。”
心下不忍。
如果前世的他也心下不忍多好啊。
可是两人终究还是走上了不归路。
她脸带歉意,低着头以示抱歉:“是我的原因,我、我不太习惯男子的靠近,不怪你的。”然后转头向了然道歉:“对不起了然大师,仪清还有事,就不打扰你和温大人下棋了。”
李之仪慌乱之中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是温大人。
而此时的温怀瑜,只是温府的二少爷。
“温大人?温大人?”温怀瑜碎碎念叨了两遍,眼神还看着李之仪的身影,直到她出了那道门,看不见了方才收回眼神。
“谨明,可是喜欢公主?”
了然太八卦了,温怀瑜瞥了一眼了然,随后开口:“师父,您现在怎么什么都拿来给谨明开玩笑,公主尊贵之躯,哪里是我这等没有功名之徒所能肖想的。”
了然哈哈一笑:“那就是喜欢了。”
温怀瑜无奈一笑:“师父,可别打趣谨明了,谨明不敢肖想。”
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他这次见到公主,感觉心中确实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他说不出,可是总感觉是个熟悉的人。
他摇摇头,将自己脑子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然后便和了然下起棋来了。
而李之仪从那里出来之后,止不住的大口呼吸,她掩着自己的胸口,有些难以抑制的疼痛,眼里的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这样发李之仪可把问兰问竹两人吓得够呛,两人急得不行。
李之仪缓了很久,终于缓了过来。
她看向问兰问竹:“他是温怀瑜。”
温怀瑜,那个聪慧到被先皇不断夸赞的人,也是公主前世嫁的人。
怪不得自家公主从那人进来之后就有些奇怪。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