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挛堤渊走后,后宫之中闹得越发厉害。
李德福站在李之仪身旁,低眉顺眼,不敢正眼看李之仪。小心翼翼的询问“圣人,今日需要哪位郎君来侍奉?”
李之仪埋在书案中的头抬起,擦了擦疲惫的双眼,问:“李公公,问兰问竹还没回来吗?”
李德福一愣,回:“回圣人,尚未。”
“你也许久未休息过了,待她们二人回来,许你一月假,回乡探探亲去吧,你也呆在皇宫几十载了。”李之仪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圣人,奴早已没了家,自小便进了宫,本也就是个小太监,得圣人恩典这才随侍在您身旁,奴永远伴在圣人身旁。”李德福突然跪了下来,几乎是哭着说这番话。
李之仪捏了捏眉,道:“你这是做什么,许你假又不缺你俸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朕一个人呆在这后宫都已经闷得慌了,想你许也会想家。”
李德福愣了半晌,随后道:“圣人为国为民,若觉得无趣,不若再多招些郎君入宫来伺候您,奴瞧着这些郎君倒是个个知心。”
李之仪叹气,道:“李德福,你——”
李德福又跪了下来,哭道:“奴不敢揣测圣意,但奴如今就是冒死也想同圣人说一说,奴明白,圣人心中记挂着温大人,可故人已去,圣人您为了家国也得繁衍子嗣——”
李之仪听到这也知道他要说什么,瞬间怒起:“李德福!”
“圣人今日就是要处死奴,奴也要冒死进言,圣人,这大行不只是您一人的大行,更是李家祖辈打下来的大行,也是先皇始终期盼变得更好的大行,先皇在您这个年纪,已经娶了皇后,诞下圣人您了,先皇在世时总想着有个太子,只是皇后伤了身子才没有强求,先皇将您当成太子一般培养,也会偶尔遗憾,这江山总是要后继有人啊!”
李德福扑跪在地上,哭成泪人。
李之仪过了许久才问:“你如何知晓?”
她知道李德福并不算得上父皇身边亲近之人。
“奴进宫时,还是太上皇在的时候,奴一进宫就被分拨给了先皇,虽说未曾得过先皇嘉奖,做个大总管,却是陪伴先皇最长久的奴才,伴君数年,奴日日侍候在旁的怎会不知?自先皇那一代,便一直子嗣单薄,是以为何那齐南一阶草莽竟能做上王爷,那是先皇一直兄弟姊妹缘淡,遇到一个对先皇如此好的人,便给了王爷他做,视他如亲兄弟。”
李德福见李之仪像是听进去了,又道:“圣人,奴不敢揣测圣意,只是奴只觉圣人您对温大人情意绵绵可感上苍,只是何苦为了一个故去之人生生耽搁自己今后一生呢?想来温大人也希望您一生过得肆意顺遂,不论皇权江山就当是为了自个儿,奴惟愿圣人能有子嗣承欢膝下。”
李德福一番肺腑之言,让李之仪哑口无言。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苦笑道:“你左一句不敢揣测圣意,右一句冒死进言,朕还能说什么?或许朕只是庸人自扰罢了,那人死也死得干脆,朕什么也不知道,像个傻子,如今自个儿在这空悲欢,倒让他看到这般的我,不知道要多开心了,罢了罢了。”
李德福见这番话有用,暗自窃喜自己这几十年也算没白活,便道:“那今日,让秦郎君来如何?”
“秦郎君?这是何人?”
李德福一噎:“回圣人,这是秦大人家的郎君,本月上旬新入宫的郎君,今年二十有二,模样生的也很不错。”
李之仪不太记得这人,便问:“秦大人?哪位秦大人?”
朝堂上两位秦大人。
“是秦禹秦大人的二子,秦熠郎君。”
“秦熠?姝妤的二哥?”
李德福:“是,正是秦小姐的二哥。”
李之仪又问:“他怎会进宫,罢了,有时间再召他来看看,今日按照册子往下召吧。”
李德福有些为难:“圣人,您莫不是还要继续给选侍们作规矩?”
李之仪不以为意的回问:“怎么?朕如今亲自教他们规矩,他们不感恩戴德还有怨言了不成?”
李德福语塞,暗道,那谁能不有怨言呢?朝中大臣是不知晓,还以为圣人突然开窍了,知道绵延子嗣了,结果圣人每夜召选侍就是为了作规矩,要么跪上一晚,要么练一晚上字,现在那些个选侍,可是一个都不想来伺候圣人了。
“不敢,只是圣人,您方才不还决定要子嗣了嘛?何必还作规矩,那些郎君个个才学了得,想必所诞下的必定是皇子。”
李之仪抬眼瞥了瞥他,笑道:“原来你在这等着朕呢?德公公,您年纪大,若在平常人家,朕兴许都要唤您一句爷爷——”
李德福“噔”的一声跪下,急道:“圣人慎言,奴当不得,这可是大不敬啊。”
“瞧你,年纪也大了,何苦总是为了这些个人跪,朕说的也是事实,只是李德福,朕虽然说是这大行之主,却也委实做不到喜爱这么多人,许是受父皇影响,朕心中能喜爱一人与他相守此生足矣。”
李德福心想,这大概说的是……挛堤渊?
虽说他个人不大喜爱挛堤渊,但不得不说,也就是他能哄圣人开心些,其余人谁不是苦大仇深的。
李德福见缝插针:“奴觉着,圣人兴许是挂念皇贵君了,想他离宫多日,也不知何日能归?不若修书一封,让贵君快些返宫,毕竟身为圣人您的皇贵君,总在外也不大好。”
李之仪呆呆的重复了一道遍:“修书……一封?”
李德福添油加醋:“是啊,若圣人真这么挂念他,不若让他早些回来,圣人喜爱一人,当属皇贵君不可。”
“李德福,你这是在引朕呢?”
“奴不敢。”
“罢了,那些人都不敢来了是吧?让秦郎君来吧。”
李德福喜不自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