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有消息了!”
午时二刻,卢文强面色急慌地进了守慎院,又禀告道:“金吾卫衙门的人今日一早便去了赵家,整整半日都在赵家没出来,也不知道去做什么,还派人守在门口,外人也探不出里面动静,不仅如此,他们还到了长兴街附近,好像在找枕琼斋当年的旧址。”
卢炴神情本就沉重,此刻猝然拧眉,“去了赵家?”
卢文强应是,一旁杨氏道:“那日谢星阑说赵镰是二弟害死的,如今他们去赵家,莫非是查到了什么?”
见卢炴僵坐着,杨氏哑声道:“老爷,你清醒清醒,倘若二弟真的杀了人,眼下真是没法子保他了,查案的是谢星阑带着的龙翊卫,他还将主意打到了郡王府小姐身上,有宣平郡王在,你如何保得住他?”
仅仅一夜,杨氏着急上火,哭红了眼睛,口舌也长了泡,想到卢瓒,她更是悲从中来,“老爷,你听见没有?如今已经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只能弃车保帅!难道你要让整个国公府给二弟陪葬吗?”
卢炴仿佛被说烦了,目光阴鸷地看向杨氏,杨氏被他瞪得心慌,再不敢多嘴,卢炴这时才道:“你去内室,我有事吩咐文强。”
杨氏欲言又止,见卢炴面色不善,到底不敢违抗。
等她人离开,卢炴才沉声道:“金吾卫素有手段,尤其这个谢星阑还有个心狠手辣的养父,文涛落入他手中,是抵抗不了的。”
卢炴看向门外天穹,“他和卢旭已经被带走十多个时辰了,金吾卫能去赵家,说明谢星阑已经从他口中得到了什么,不能再拖了,得想法子递消息进去。”
卢文强迟疑道:“要如何办呢?”
卢炴微微眯眸,“他尚有妻儿老小在外,到了这个时候,是该他表忠心之时了,卢旭伤了郡王府小姐无可辩驳,但其他的事,绝不能扯到卢旭身上,尤其是十年前——”
卢文强眼底闪过一丝畏色,连忙道:“小人明白,只是金吾卫衙门内守卫森严,又没咱们的亲信,只怕要到晚上才能找到机会。”
卢炴眉间尽是焦躁,“越快越好,去吧。”
卢文强应声而去,他人刚走,内室却传来一声轻响,卢炴面色大变,连忙起身往内室去,刚一进门,便见杨氏满脸震惊地望着他。
杨氏红着眼道:“原来老爷什么都知道!”
她难以置信地吼道:“原来十年前的案子真是二弟——”
她话未说完,卢炴忽然面色狰狞地朝她冲来,杨氏骇得连连后退,最终一屁股坐在了窗前矮榻之上,卢炴居高临下盯着她,阴森道:“我这不是在救卢旭,我这是在救国公府,你若想让瓒儿变成罪族之后,那你便使劲吼!”
杨氏浑身颤抖起来,又死死咬紧牙关,再不敢说一个字。
……
卢国公府的案子震动朝野,谢星阑除了麾下龙翊卫之外,又在金吾卫内调集了三十来人,整整一日都在外搜证,到了日暮时分,才带着武卫们从外归来。
谢坚从内迎上来道:“卢旭的伤势有些严重,他有些撑不住,在牢里哭天喊地,下午请大夫来了一趟,卢文涛已经一天一夜未进食水,片刻前已将人提出,送了些饭食进去,他吃了,属下正派人守着,以防他寻死。”
既用了饭食,便不再是求死心切,谢星阑应了一声,见天色不早,散了一众武卫后,自己也带着亲随们回了将军府,进府门时已是夜幕初临,将军府内寂静无声,简单用了些饭食,谢星阑坐在书房内看起了卷宗。
旧案卷宗他已看了数遍,此刻再看,几乎每一处证词与细节他都了然于胸,全过了一遍后,谢星阑目光严峻地看向窗外。
夜色如墨,将军府内静得令人心焦。
谢星阑起身走到佛龛前上了一炷香,又拿起一本《金刚经》至书案手抄,角落里的青铜鹤首灯暗了又亮,远远地,能听见外头巷子里的打更声,眼看着三更已过,静得只剩下风声的院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谢坚大步而入,“公子,人抓到了!果然如您所料!”
谢星阑写完最后一笔,“派人去临川侯府走一趟。”
谢星阑吩咐完,合上经文,抬步便朝府门去,出府后翻身上马,他带着谢坚等人一路疾驰回到了金吾卫衙门,夜色已深,金吾卫内也昏黢黢的,等他到了牢中,才看到谢咏领着麾下亲信,正将一个面生的武卫五花大绑地扔在审问室一角。八壹中文網
看到谢星阑,本就惶恐的武卫更觉畏怕,立刻挣扎着跪在地上,“大人!属下知错了,属下糊涂,属下有罪,请大人恕罪——”
谢咏道:“此人名叫范彪,被我们抓到个现形。”
谢星阑坐去刑案之后,“说。”
名叫范彪的武卫面上冷汗如雨而下,颤声道:“属下家里与卢国公府的大管家能攀扯上几分亲缘,属下最近手头紧,那大管家来找属下,说让属下给牢中犯人带两句话,属下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与牢中值守的兄弟换了班,属下当真未想到会坏事。”
范彪的恳求夹杂着哭腔,看起来当真怕了,谢星阑寒声问:“何时找你?让你带何话?”
“午后,是午后来找的,许了属下十两银子,他让属下告诉卢文涛,说让他安心交代,他外面的妻儿老小国公府会帮着照料,还令他为了国公府的名声着想,莫要拖延太久,属下想着,这话也是寻常,何况十两银子不多但也不少,属下便挣了这份钱。”
谢星阑目光悬在范彪头顶,“带下去。”
谢咏摆了摆手,范彪立刻被拖了出去,谢星阑又问:“卢文涛如何?”
谢咏沉声道:“他倒是平静。”
谢星阑微微狭眸,“他只怕早有所料,将人带过来。”
卢文涛昨夜求死未成,又被关了一日地牢,此刻形容狼狈颓败,那双素来沉稳的眼瞳空洞无光,行尸走肉一般被押了进来。
待他在刑椅上坐定,谢星阑才开口,“如何?是否打算招认罪行,为卢旭替罪?依我看卢炴的意思不仅要你替罪,还要你畏罪自戕,如此才能彻底保住国公府的名声。”
卢文涛垂着脑袋,目光寂灭无声地落在阴湿地砖上,谢星阑这时道:“给你带话的武卫名叫范彪,卢文强是午后找到他的,不过我这里,却有一份下午酉时写的信,等你看了之后,再决定是替罪自戕,还是老实交代。”
谢星阑从袖中拿出封信,谢坚上前接过,径直递给了卢文涛,卢文涛定定坐着,却并未立刻去接,只等谢坚拿信的手悬了半晌,卢文涛才敷衍地接过,他一脸漠然地将信纸打开,但刚瞥见前几个字,他的神色立刻变了。
他坐直身子,焦急却又小心翼翼地将整页纸打开,才看了两行,他晦暗无光的眼瞳亮了起来,他一字一字地看下去,眼眶不禁微红,看完一遍,他像是不舍,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渐渐地,几分不甘从他眉眼间流露出来。
“你夫人将你一双儿女教养的很好,尤其你的长子,年纪不大,字写得极是漂亮,你夫人告诉他,你又有差事要出远门,于是他给你写了这封家书,最后几字是你女儿所写,她今岁刚刚开蒙,会写的不多,但父亲二字却是早早学会。”
“你在府中时日不多,但你夫人常说你的好话,他们便以为,自己有个良善稳重,忙着大好前程的父亲,但他们终有一日会长大,最终也会知晓你到底是怎样的人,若你将全部罪过背了,又至他们于何地?”
卢文涛握着信的手开始发抖,牙关亦咬得咯咯作响,谢星阑目光凌然地盯着她,“从昨日开始,我已派人守在你府中,以保她们周全,在案子未定之前,此安排不会变,但你真能相信你替了罪,国公府便会将她们照顾的极好吗?”
谢星阑狭眸,“你应该记得当年金文延妻子儿女如今是何下场吧?”
卢文涛眼皮一跳,看一眼谢星阑,再看一眼手中信,脑海中似在天人交战,“可……可那是国公府,只要国公爷想对她们下手,金吾卫又能护她们几时?”
谢星阑语声微寒,“那也得看卢炴有没有机会对她们下手,你保住卢氏荣华,他便是永远高高在上的威胁,但如果卢氏倒台,那就大不一样。”
谢星阑话音落下,牢室外有人影一闪,他抬眸看出去,正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秀眸,那眸子清冽灵动,像一汪活泉涤荡人心,正是秦缨来了。
目光一触既分,谢星阑又看向卢文涛,便见卢文涛哑声问道:“真的能倒台吗?卢氏是百年世族,郡王府的小姐只是受了伤,而死的不过是个捕头,就算……有十年前之事,也不过是三条庶民之命,真能让卢氏倒台?”
这是卢文涛最大的顾忌,卢国公府纵然没落,却仍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四条庶民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谢星阑活了两辈子,最知道这世道人命真有贵贱之分,莫说是庶民,便是达官贵族间亦存云泥之别,若是从前,他也要似卢文涛一般满腹疑虑,瞻前顾后,但他尤记得罗槿儿母亲悲哭的绝望,康素琴老父亲眼底的祈求,还有袁守诚,此刻的他,就关在十来丈外的牢房之中,而这木门之外,还有一双殷切的眸子注视着他。
谢星阑沉声道:“花无百日红,何况四条人命,陛下再看重世家,也得讲‘公道’二字,只要人证物证足以论罪,便是国公府亦能令其伏诛。”
卢文涛定定地看着谢星阑,仿佛在咂摸他此言份量,谢星阑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须臾之后,卢文涛牙关一咬,“好,我说……”
木门之内传来低低的话语声,门外的秦缨和谢咏等人皆是眸色大亮,折腾了两日,卢文涛终于松口,而他,将是指证旧案真凶最关键的证人。
秦缨静静伫立在门外,徐徐话语声落入她耳中,虽早有所料,可她眉眼间还是迅速地浮起了震怒与悲悯,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谢星阑站起了身。
木门从内打开,谢星阑一脸凛寒走了出来,还不等秦缨发问,谢星阑森然道:“立刻召集人手——”
……
丑时已过,卢国公府守慎院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卢文强道:“国公爷,不必等了,今天晚上不会来消息的,再快也没有这样快。”
卢炴熬了几日,此刻眼窝深陷,眼下青黑,再加上眉眼间尽是阴冷,打眼看过去,仿佛连印堂都是黑沉沉的,他看了眼天色,“我只怕文涛不会愿意。”
卢文强眼神闪了闪,安抚道:“他会明白道理的。”
卢炴不知想到什么,残忍地冷哼了一声,“我对他已经仁至义尽,这么多年了,便是养一条狗也知道感恩戴德,若他不听话,那我只好也不留情面。”
杨氏战战兢兢地坐在一旁,自从白日里知道真相,她高高悬着的心便未放下过,卢炴扫了一眼她的神情,沉声道:“你给我警醒些,你这幅模样,任是谁看到都知道你心里有鬼。”
杨氏声气不稳道:“不是我不警醒,是我实在害怕,二弟做了那般多孽,若真是有报应,那早晚要报应到我们身上——”
卢炴恨铁不成钢,可事到如今,杨氏做为国公夫人,既不能离府,也不能露出破绽,他只好安抚,“十年前便无事,我谨小慎微这么多年,这一次也能安然渡过,你安心做好你的国公夫人,莫要坏我的事。”
杨氏呐呐点头,卢炴看了一眼天色,见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便道:“罢了,先歇着,如此等着反倒显得古怪,一切如常最好。”
卢文强在旁应是,见卢炴起身往内室而去,他也连忙行礼告退,可忽然,卢炴顿住脚步,神色古怪地看向了院门的方向。
他轻声问:“什么声音?”
杨氏本就害怕极了,一听此言骇然道:“什么声音?难道是谁的鬼魂来了?”
卢炴狠狠剜了杨氏一眼,杨氏忙掩唇噤声,而这时,卢文强也蹙眉道:“好像是前院的方向,是府中有人来了——”
卢炴眼瞳微亮,“莫非是来了好消息?”
卢文强听见这话,神色也是一振,“小人这便出去看看。”
卢炴哪里忍得住,紧随着卢文强出了守慎院,杨氏不知卢炴说的好消息到底是什么,也脚步虚浮地跟了上去,三人沿着府中廊道一路往前院行来,刚走到百鸟阁外,便见门房上的小厮面色慌乱地疾步跑来,“国公爷,不好了!金吾卫的人来了!”
卢文强和卢炴并不慌乱,他们等的便是金吾卫报信的消息,卢炴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文涛出事了?”
“国公爷那么想让卢文涛出事?”
一道轻嘲落定,谢星阑带着数十翊卫从前院方向转了出来,一见来的是他,卢炴眉头微皱,“谢大人?时辰已晚,你怎么来了?”
谢星阑在十多步外站定,还未等卢炴反应过来,他寒声道:“将他二人拿下!”
翊卫们一拥而上,瞬间便将卢炴和卢文强制了住,杨氏吓得一边后退一边惊叫,尖利的呼声刺破国公府寂静的凉夜。
卢炴喝道:“谢星阑,你做什么!”
双手被反剪,剧烈的疼痛让卢炴明白谢星阑此行并非玩笑,他心底一慌,骤然喊道:“我是大周世袭公爵,是朝廷命官,你对我如此无礼,莫非有圣旨不成?!”
谢星阑岿然不动:“龙翊卫奉旨查案,无论你是公爵还是朝官,今日抓的便是你!”
“你凭何抓我?不管你查什么案子,又与我何干?”卢炴怒喝,亦意识到卢文强的安排并未奏效,而谢星阑能抓到他身上,只能是因为卢文涛已经招了。
他心底一寒,如坠冰窖,“你不能这样抓我,我要面见陛下,不,太后,我要面见太后,我要请太后为我做主——”
卢炴一边喊一边去看杨氏,杨氏早惊得乱了神,此刻被卢炴眼神一刮,这才找回三分理智,她连忙问:“谢大人,这到底为何?国公爷犯了什么罪?”
谢星阑道:“等他去牢里说罢。”
话音落下,谢星阑看向后宅深处,“除了卢国公,今日还要请另一位去金吾卫大牢走一趟,去把你们府上二小姐请出来——”
杨氏大惊失色,“凝儿?凝儿一个小姑娘,你们抓她做什么?”
谢星阑看向谢坚,“去将人带出来。”
谢坚令门房小厮带路,又领着几个翊卫往后院行去,卢炴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神色更为急慌,又喊道:“你们竟然连女眷也不放过,我要面见太后!”
谢星阑不为所动,摆了摆手,几个翊卫押着卢炴便走。
杨氏想要追上去,可今日谢星阑一行浑身煞气,她根本不敢妄动,再想到片刻前的言辞,杨氏眼前一黑瘫倒在地,报应,报应来的太快了……
足足等了半炷香的功夫,谢星阑才看到云竹扶着卢月凝走了出来。
卢月凝鬓发微散,面无血色,泛红的眼眶泪光婆娑,几个翊卫见她如此,呵斥的语气都轻柔了几分,跟着他们同来的,还有听到动静起身的卢瓒。
卢瓒夜半起身,只匆匆披了一件外袍,他先扶起瘫倒在地的杨氏,又眼瞳赤红地瞪着谢星阑,“谢星阑,你凭何抓我父亲?凝儿又有何罪?”
卢月凝走到谢星阑跟前,亦哽咽道:“敢问谢大人,我犯了何罪要将我关去牢里?”
谢星阑冷冰冰地看着卢瓒,“你不如问问你母亲。”
谢星阑眉眼间沉厉之色迫人,仿佛没看到卢月凝梨花带雨的模样,卢月凝心中生惧,哪里还敢多言,谢坚在后道:“等到了金吾卫牢里,有时间让卢姑娘喊冤,若案子与你无关,肯定冤枉不了你。”
见卢炴已没了踪影,卢月凝心知此劫难逃,只好与云竹朝府门走去,刚出府门,卢月凝便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再仔细一瞧,秦缨站在马车旁,显然是跟着谢星阑同来的。
秦缨也看到了卢月凝,她沉着面容未语,却不想卢月凝竟朝她走近两步。
卢月凝压下眼底泪光,嘲弄地道:“没想到县主还在掺和这案子,如今看到我即将身陷囹圄,县主是否很高兴?这下再无人能与你抢慕之哥哥了。”
秦缨轻啧一声,没想到卢月凝这等境况下还记挂着崔慕之,她凉声道:“大抵只有你将崔慕之看得像救命稻草一样重,只是不知他会如何看你?”
这话瞬时令卢月凝面色微僵,她唇角微抿,抬着下颌朝等候的翊卫行去。
抓了两位主子,又带走了包括卢文强在内的七八个卢炴的亲随,谢星阑便带着金吾卫众人离开了国公府,出了府门,便见秦缨还候着。
嫌疑之人皆被押走,谢星阑走到近前道:“还算顺利,今夜我先审卢文强,你早些归家歇着,待明日将罪证搜全,再审卢炴二人。”
卢炴和卢旭自持身份贵胄,必定会咬死不认,与其在二人身上下苦功,不如先从小喽啰们入手,届时词证俱全,他二人再会狡辩也要哑口。
秦缨应是,“卢文涛都能松口,其他人想来也能顺遂。”扫了一眼谢星阑的手,她又道:“既将几人都捉拿在案,便也不必急在这半夜,谢大人也是凡人之躯。”
谢星阑眼底滑过一丝明彩,语气却是水波不兴,“多谢县主体恤,归家去罢。”
秦缨上马车,待走动起来后,又掀帘去看谢星阑上马,见金吾卫的武侯们从国公府前离开,秦缨长松一口气放下了帘络。
她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白鸳也跟着道:“太好了,谢大人一定能审出来,再按卢文涛说的,将当年留下的罪证找到,那便能给他们定罪了!”
马车回到临川侯府时,已近五更天,秦璋还在经室之中修道,秦缨与他报了个平安,又将卢国公被捕之事道来,秦璋唏嘘不已,父女二人说了片刻话秦缨方才回清梧院,更衣歇下之时,天边隐隐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睡得太晚,秦缨不过片刻便入了梦乡,然而她只觉一个梦尚未做完,床帐外便响起了白鸳的轻呼声。
“县主?县主快醒醒——”
秦缨被惊醒,微微睁眸,只见窗外已是天光大亮,算起来她也才睡了两个时辰,太阳穴突突地眺,但白鸳急迫的语气令她心弦微紧。
她清醒过来,“何事?”
听见她回话,白鸳一把掀开床帐,满脸急迫道:“太后娘娘急诏您入宫,接您的人就在前院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