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嘿嘿一笑:“督军对我有大恩,若我以后真的发达了,第一个要报答的人就是督军。”
“报答就不必了,多给我做几顿饭就行。”
说话间,就见祈五领着一人匆忙而至,正是河柱。
河柱此次没有随闻溪上山,他突然赶来,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闻溪顿觉一阵心慌意乱,可别是店里头出了什么事。
“不是坏事。”身边的季棠渊突然闲闲的开口道:“他脚步虽快,但带着轻巧之意,眉峰舒展,是心情愉悦的表现,他是来报喜,不是来报忧的。”
闻溪知道他一向观察入微,小细节基本难逃他的眼睛,但他也不是那种对什么事都会入心的人。
不得不说,季棠渊的话让闻溪不再那样紧张了,攥在一起的手也微微松开了些。
“督军。”河柱先是拜过季棠渊,然后又看向闻溪,“小姐。”
闻溪知道河柱有事要对她说,本想着季棠渊会识趣的走开,没想到他就站在一边,闲若无事,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闻溪不跟他计较,反正她家的事也没什么可对他保密的,毕竟他连自己先天嗅觉灵敏这件事都知道了。
河柱也有些奇怪,不过没有过多留心,直接笑着道:“小姐,老爷醒了。”
此时,撞钟台那边突然传来撞钟的声音,一声一声,浑厚雄亮,钟声回荡在山谷之间,又盘踞心头久久不绝。
闻溪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朝着刚才的大殿拜了拜。
她之前跪求佛祖保佑洛中怀能早点醒来,没想到刚出大殿,就收到这样的好消息。
是巧合也好,是注定也罢,她此时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要不是季棠渊是个男人,她都要抱着他高兴欢呼了。
“外公现在在哪里?”闻溪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激动。
“姑奶奶正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让我跑一趟香山寺,想看看小姐这边的事完了没有,若是没完,就让我跟您讨个话回去交待。”
洛爱云知道闻溪是奉督军的命令来香山寺做斋饭,自然不能把她轻易叫回去。
闻溪听了这话就看向季棠渊。
她眼中焦急的神色不言而喻,他岂会瞧不出来。
季棠渊摆摆手:“这里也没什么事,我找人送你下山。”
闻溪高兴的都想抱着季棠渊亲一口了。
说了几句道谢的话,闻溪就匆匆回去收拾东西了,如果有翅膀,她真的想立刻飞回去。
目送闻溪离开,季棠渊便在一棵树下坐着看风景。
祈五问道:“督军,可要上茶?”
“不用了。”
这种天气,就算茶上来,也很快就会凉,他是不愿意喝凉茶的。
“陆云九还没有消息吗?”
祈五立刻低下头,“属下失职。”
季棠渊倒没生气,“他在盐城的时候就混迹于黑帮,而红霞路那边又有两个大帮派盘踞。他若想隐藏,必然会隐姓埋名藏于其中,若要找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祈五道:“现在陆茜与老爷的误会已经解开,陆云九应该不会再来找督军的麻烦了。”
“那可未必。”季棠渊冷笑一声:“若是陆云九觉得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本应该是他的呢?”
“这……”祈五摇头,“格格才是正室夫人。”
“但陆茜从小给他灌输的思想是,她和父亲才是真爱,而我母亲不过是因为家世门第插足而来的第三者。如果没有母亲,父亲迎娶的就会是陆茜,而他陆云九才是正八经的嫡公子。”
祈五并不了解陆云九这个人,但听季棠渊的口气,对他好似有些了解,或者说,是督军对于他的行事作风,以及这些年恩怨的一些总结判断。
他素来相信季棠渊,他还没有看走眼过。
季棠渊没再提陆云九的事情,“二叔执意要让内阁的特派员来直州议事,不过是想趁机说服特派员成为他的助力。他想对付我,目前还缺火候,如果能让特派员说动内阁一起针对我,我必是两面受敌。”
祈五道:“上次在会上,二爷执意要让特派员来直州,而不是去直京相交的千山湖,抱着就是这个目的。千山湖不是我们的管辖之地,行起事来必不顺手,而直州是他的老巢,俗话说家门口好办事。”
季东盛一派和季棠渊这一派因为在哪里接待特派员一事闹得不可开交,而中立派则保持着两面观望的态度,迟迟不肯表态。
季棠渊道:“把二叔暗中收买郑连和想要刺杀老督军的证据送给二叔看一看,再让他仔细权衡一下,这特派员到底是要来直州还是千山湖。”
祈五心明眼亮,很快就明白了季棠渊的用意。
那些中立派其实是些保守派,在季棠渊没有担任督军时,他们都是老督军的部下。
可他们不是死忠,是在老督军死后就左右摇摆的墙头草。
但他们也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对老督军怀有特殊的感情。
如果让他们知道季东盛竟然想方设法的谋害老督军,他们心里的那杆天平就会立刻失衡。
他们可以允许季东盛对季棠渊无礼,但对老督军不行。
一旦这些墙头草反向倒戈,对季东盛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季东盛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名不正言不顺的人才会在意几棵墙头草,但对季棠渊来说却是可有可无。
“属下知道了。”祈五会意。
季棠渊想了想,“你让连副官亲自跑一趟,虽说香山离城里也不远,但总归是山路。”
他本来还在说季东盛的事,转眼就换了话题,他让连副官下山,定是要护送闻小姐的。
祈五早就习惯了他这千变万化的性格,于是回道:“属下这就去吩咐。”
闻溪没想到会在山下看见连副官,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闻小姐请上车吧,督军说山路不安全。”
有连副官开车相送,来到医院也不过是几个钟头的事。
闻溪谢过连副官,立刻往洛中怀的病房跑去。
病房里人满为患,洛老太太以及洛家的两个儿媳都在。
“溪儿回来了。”洛老太太看到闻溪进来,立刻向她招手。
闻溪来到洛老太太身边,迫不及待的去看病床。
路上,河柱已经同她说了,洛中怀虽然醒了过来,但是口齿还不利索,生活也不能自理,需要慢慢调养。
此时看到洛中怀仍然躺在那里,只是平时紧闭的眼睛睁着,在看到闻溪的时候,眼里有水花浮了出来。
“外公。”闻溪趴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外公,溪儿回来了。”
洛中怀还不能说话,只有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可他的表情,闻溪看得分外真切。
“外公放心。”闻溪忍着眼泪,“家里一切都好,我们的梅竹饭店经营的有声有色,甚至不到开门时间,外面就有人排队。西城大街上若是有人打听吃饭的去处,会有很多人推荐我们的饭店。对了,张意大叔也回来了,有他和万师傅在店里坐镇,外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闻溪又跟洛中怀说起饭店的招牌菜,但把钱江的事刻意隐瞒了下来。
洛中怀现在的状况,还是多听一些好消息才有助于病情恢复。
直到洛中怀睡了,闻溪才替他掖了掖被子。
刚才她说话时,旁人也没有插嘴的,就连洛家的两个儿媳妇也都禁了声。
洛老太太拉住闻溪的手,笑中带泪:“好孩子,你外公虽然醒了,可是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我们叫他,他也不理,我还以为他是傻了。没想到你来了,他才肯听你说话。”
洛中怀脸上的表情,她瞧得十分真切,那是一堆灰烬被突然点燃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起,闻溪已经成了他的希望,只有看到她,听到她的话,他的心才能复苏和燃起光芒。
洛中怀病了这么些日子,乍一醒来,仿佛已经是下一个轮回,他一定以为自己这一倒,梅竹饭店完了,洛家也完了。
可他的外孙女,没有让他失望。
“还是溪儿的话好用。”二舅妈冯曼凝笑道:“老爷之前可是都不理我们的。”
丘兰没说话,神色淡漠。
她听说梅竹饭店刚刚开始盈利,但都是蝇头小利,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面饭店,还不如人家南鹤楼一个包间大,就算赚钱,又能赚多少。
从始至终,她都不曾把梅竹饭店看在眼里。
她有她自己的打算。
“怎么这么多人?”林旭尧进来时,看到屋里挤挤巴巴的,顿时沉了脸,“会打扰到病人休息的,你们不知道?”
林旭尧就是这样耿直的性格,其实也是为了病人着想。
闻溪急忙站起来,“林大夫,我们去外面说话。”
林旭尧点了下头,又警告似的扫了众人一眼,这才转身出门。
站在走廊里,闻溪开口问道:“林大夫,您看我外公现在的情况,能不能回家休养?”
刚才在与洛中怀说话时,他虽然口不能言,但是提到洛家的时候,他的眼中都是对于家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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