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在霁月格格的牌位前行了三拜之礼,算是让格格亲眼看到他们结为夫妻。
等到礼成,静嬷嬷立刻上前将闻溪扶了起来。
她跟在霁月格格身边几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人表面精明,其实内心都是小聪明;有人看着大大咧咧,心里却有一杆秤。
她打量了闻溪好一会儿,从这个女子的身上,她能感觉到一股精明强干的气势,同时又有细致入微的温柔。
督军的身边不需要小鸟依人的弱女子,但是特别强势的女子又拴不住督军的心,而闻小姐这样的刚刚好,对外能够游刃有余,对内则会柔情似水。
怪不得督军会喜欢她,大概也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配得上督军了。
她看着满意了,相信格格也一定会觉得欢喜。
离开供奉的院子,季棠渊带着闻溪在督军府里认路。
跟在不远处的映夏等人也在仔细的记着走过的地方,身为下人,她们要记得比主子还要清楚。
哪个院子住着谁,哪个院子不能进,哪里是厨房,哪里是仓库,这些都要一清二楚,免得主子问起来会一无所知。
季棠渊在前面介绍,几人就在后面听,边听边记,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路。
季棠渊和闻溪上了前面的凉亭,三人则在树荫下等待。
过了一会儿,范妈妈才说道:“怎么不见送茶水点心的人?”
这么大的季家,下人遍地都是,看到主人上了凉亭小坐,一定会快速奉上茶水点心伺候。
可是等了半天,只见下人路过,并不见有人端茶倒水。
映夏道:“我去吧。”
“你知道茶水间在哪吗?”秋水摇摇头:“我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乱走,免得给夫人招惹麻烦。”
秋水的担心不无道理,她们只是跟在后面大概熟悉了一些建筑,可是季家这么大,她们不知道的角角落落还有许多。
这时,一个丫鬟从前面的桥上走下来,范妈妈想了想,上前问道:“督军和夫人在凉亭上乘凉,怎么不见有人送茶点?”
“你是?”丫鬟觉得范妈妈脸生。
“我是夫人身边的范妈妈。”多年的老宫人,让她有种浑然天成的威严,说话的时候腰身笔直,目光深亮。
丫鬟大惊,立刻俯身道:“原来是范妈妈,我这就去。”
范妈妈问:“这些事情平时没有人负责吗?”
丫鬟急忙答道:“院里的事情都是乔妈妈在打理。督军平时不常出现,就算回来也是住在书院,而书院那边又有副官在。”
“就算督军不常出现,也会有别的主子或者客人会在这里小憩或者休息,今天来的是督军和夫人,他们不会计较,要是来的是客人,难免会让人觉得我们督军府没有规矩。”
小丫鬟红着脸,“是,范妈妈教训的是。”
目送着小丫鬟离开,范妈妈摇摇头。
而在凉亭里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
“那个是什么鸟?”闻溪扶着栏杆,兴奋的指向树林中飞起的鸟儿。
“那是画眉。”季棠渊耐心的解释道:“倒是很少在林中看到画眉。”
“它长得跟麻雀有点像呢,不过比麻雀要漂亮一些。”
“这林中最多的就是喜鹊。”
说话间,就有几只喜鹊落在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云畅从不远处走来,看到范妈妈她们站在亭子下面的树荫处,于是上前问道:“督军在上面?”
映夏点点头。
云畅挠了一下头发,欲言又止。
映夏笑起来:“云副官是有急事要找督军吗?”
“映夏妹子,真让你猜对了。”
他的确有急事,可督军昨天新婚,今天和新夫人在园中漫步,两人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他若此时上前,会不会被痛骂一顿?
“映夏妹子,你看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让夫人转告督军一声,就说我有加急军情汇报。”
“你自己怎么不去?”映夏皱眉。
“映夏妹子是夫人面前的大红人,你去说的话,夫人一定不会怪你,由夫人转答,督军也一定不会怪我。”
映夏掩嘴笑起来:“那我就帮你这个忙吧。”
云畅急忙敬了个礼,“多谢映夏妹子,哥哥改天请你吃饭。”
秋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映夏瞪他一眼:“谁是你妹子,你是谁哥哥。”
云畅厚着脸皮嘿嘿了两声。
其实云畅刚来,季棠渊就注意到他了。
“云副官来了。”闻溪笑看过来,“他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有急事,你去忙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季棠渊有些歉意的拉过她的手,“我去去就回。”
“你不必顾及着我。”闻溪用手帕擦了擦他额头的汗,“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在的。”
他们已经成亲了,可以日夜相守,不用再像从前那样,他忙起来的时候,几天都见不着。
“好。”季棠渊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这也是他着急把她娶回来的原因。
只要他想她的时候,就能立刻见到她。
季棠渊步下凉亭,云畅急忙上前同他低语了几句,他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
丫鬟送来茶水的时候,季棠渊已经走了。
闻溪坐在凉亭里,看林间的鸟儿。
丫鬟远远就看到凉亭里坐着的人,穿着一身簇新的暗红色衣裙,头发高高的束着,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耳朵上戴了一对珍珠耳环。
明明非常素雅的装扮,却让人生出敬畏的感觉。
丫鬟站在凉亭的台阶下,恭敬的举着托盘:“请夫人用茶。”
映夏步下台阶将托盘接了过来,小心的放到石桌上。
闻溪将视线从那些嬉戏的鸟儿身上挪开,看了眼桌上的茶盘。
“督军府里是谁在管内院的事?”
“回夫人,是乔妈妈。”
“你叫什么?”闻溪的目光平静的落在丫鬟的身上。
“回夫人,我叫金桔。”
金桔小心的回答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新夫人目光很温和,却给人十分锐利的感觉。
“督军府里是没有好茶了吗?今年的新茶应该早就上市了,府里为什么还在用去年的陈茶?”
金桔十分惊讶,夫人明明连茶杯都没有碰一下,竟然就能辨出那是陈茶?
“还有这茶点。”闻溪看了一眼,“茶点已经放了最少两天,夏季温度这么高,里面不知道生了多少腐败细菌,这也能拿来吃吗?”
“夫人饶命。”金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不知道茶是陈的,更不知道点心已经做了两天,我去厨房要茶点,是厨房的厨娘给我的。”
“你去把乔妈妈叫来。”闻溪看向秋水,“你跟她一起去。”
很快,秋水和金桔就和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女子一起疾步而来,天气炎热,几人又是一路小跑,额上已是汗湿一片。
“给夫人请安。”乔妈妈来到闻溪面前,立刻行礼问好。
闻溪看过来,乔妈妈立刻堆了一脸的笑容。
“你知道这些茶点是要给谁吃的吗?”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乔妈妈眼睛一转:“请夫人恕罪,我不知道夫人要来凉亭休息,又突然想要茶点,准备仓促,所以才会犯这种错误。”
“大胆。”闻溪没说话,范妈妈已经开口了,“夫人问你茶点是给谁吃的,你却推脱了一大堆理由。这宅子都是夫人的,夫人想去哪里休息,想吃什么,你们这些做下人的就该削尖脑袋的去办。别说这里是督军府,就算是寻常人家,也不会用陈茶和发馊的点心去伺候主人。”
乔妈妈吓得一抖,没想到夫人身边的人这么厉害。
“夫人别生气,我这就去让人换一份。”
乔妈妈嘴上恭敬,心里却不服气,新夫人果然年纪轻,一进府就想作威作福。
她可是老夫人的人,是老夫人让她来管这边的内院,她的话,下人们哪个敢不听。
就算新夫人想要插手内院的事情,那也要看下人们听不听她的话。
“茶点不必换了。”闻溪开口道:“你去把这个院里伺候的下人都叫过来,一个不要落。”
乔妈妈有些为难的说道:“院里的下人这么多,还有出门办事的……。”
闻溪抬起头,一双冷厉的眼睛看过来,明明酷暑难当,乔妈妈却生出几分寒意。
“乔妈妈,不管以前是谁在管内院,但是现在夫人来了,她就是内院的主人,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少说多做,守好一个下人该有的本分。”范妈妈站在闻溪的身侧,冷晲着乔妈妈。
“是,夫人,我这就去办。”
乔妈妈恭身退下了。
乔妈妈和金桔走后,映夏才气道:“这些下人也太目中无人了,我看他们根本没将小姐……没将夫人放在眼里。”
范妈妈笑笑:“夫人没来之前,他们自由惯了,况且看她那样子,定是老夫人派来这边的,是跟老夫人一条心的。”
“这样的人可不能留着。”映夏道:“不忠于夫人的下人,留下来只会惹事生非,还会成为别人的传话筒。”
秋水有些担心:“如果夫人把她赶走,会不会得罪老夫人?”
大家都在看着闻溪。
闻溪不以为然的笑笑:“老太太都想要我的命了,我还怕得罪她?我们本来就是对立的关系,表面做做样子就好,谁还不知道谁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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