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爆破和投弹训练完后,一回到班里就见参加基地体工集训的张永胜回来了,老乡分开再见面总觉得格外亲。看到他我上去捣了他胸脯一拳说:“去参加集训这些天,忘了我这老乡了吧,你不在我可想死你这小钢炮啦。闲的时候没有你这个臭棋篓子总觉得磨磨唧唧的。哎,体工队那边还不错吧?”
张永胜笑着说:“怎么咱哥们儿出去这么两天儿就把你想成这样?我在那边挺好的,要不咱今晚再来两盘,练练身子骨。”
我说:“和你下棋还不够抢子儿偷子儿的,折腾起来身子骨太累。哎,二中队今天把他们狗给杀了,我和咱老乡要了两条狗腿,咱俩今晚过去轻松轻松。”
张永胜:“那太好啦,这说明咱哥们有口福,回来的时候。”
晚上,我拿着狗肉,进了我们事先约好的二中队二楼的空闲宿舍,张永胜早已在里面等着啦。他拿着上街装满米酒的军用水壶在我面前一晃:“快坐下。”说着他把放在地上的军用茶缸倒满米酒说:“发子,这没橙子,就坐在地板上也挺好!”
我们俩就这么盘着腿席地而坐对饮了起来。他告诉我这次回来是准备准备。基地运动会结束后,他们还要北上坦洲青岛,继续备战全军运动会。当他小脸喝得开始红扑扑的时候他拿着狗腿一口肉一口酒,越讲越兴奋,最后拿着铁饼在我面前比划了起来说:“发子,你看手就这样抓住它,伸左腿,扭胯,转身,松垮,腰劲扭身和肩送臂,这几个动作要一气呵成,关键用全身的腿、腰、肩和手臂瞬间的爆发力……”
他这一番手足并舞张牙舞爪呼呼带风的动作,吓得我躲闪着,嘴里不停地说:“好了,好了,别碰着我,小心失手砸了地板和窗,停,快停下。”
可他越讲越来了劲,又顺手拿起来铅球继续舞弄了起来:“哥们出去这两天,长了见识,在教练的指导下,才学会了这一手。咱哥们现在专攻投弹、铅球和铁饼。”张永胜喘嘘地说着:“发子,你也来试几下。”
我拿起铁饼说道:“我对这个还感兴趣。”说着也跟着他比划了起来。
第二天,在大坝上练习□□包捆绑匍匐运送和投子弹时,我用张永胜留下的铁饼试着旋转着试投了几次,觉得已初步掌握了要领。最后学着张永胜的姿势,用全身的力气把铁饼甩了出去,谁知没看见前方有铁饼,正在我犹豫纳闷的时候,铁饼从上面贴着头皮落了下来。蹭得我脑袋“嗡”的一下,痛得我“哎呀”一声铁饼落到了草地上。我摸了摸头,心想这爆发力怎么那么难掌握。指导员和同志们围上前来问:“怎么样?小崔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儿”我打起精神又试着投了几次,发现投得不远,还忽左忽右的,一点也没个准头,寻思这也是一门技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掌握的。要那么容易学会还需要教练做什么!
指导员过来说了一句:“你什么都想试吧,不会走就想跑,吃亏了吧!看看头有没有血。年轻气盛,等练好了再显摆!”
值班时,我去会议室搞卫生,从敞着门的队长屋门前经过时,听到屋内传出一声:“哎!小崔进来。”我赶忙回身进了屋,里面的张处长见到我对队长说:“这小鬼我们都认识,他也是我的兵来。在这学习班的时候,我们关系都不错。这次回来检查工作,又碰着了,哈哈……”
看着和颜悦色的老首长,使我想到他和那几位老干部学习班。那些老同志也不知是啥原因进了学习班,我每次去送饭,那几个人都对我很亲切,这些老首长既没架子又朴素,他们始终穿着一身洗的退了色的旧军装和黑布鞋,尤其是那干瘦的大个子于参谋长,用自己做的小木盒卷烟机,我看和青年点陈发胜做的一样,把卷好的旱烟卷叫我尝尝,并告诉我他在旱烟沫里还加了蜂蜜。我非常愿意听他给我讲一些战争年代打仗的故事,有时去送报纸我也很喜欢帮他们扫地说说话,总觉得和他们很投缘。
这次张处长回到司令部训练处官复原职来检查工作,我见到老首长忙举手行了个军礼说:“首长好!赵参谋,刘参谋和尹参谋还有陈处长他们都好吧。”
张处长望着发愣的队长笑着说:“噢!问的还挺全乎么,处里这几个人倒是一个都不落,呵……他们都好着哪!训练处有他的老乡。我们还是蛮熟的来!”
看到放到墙那我多次偷偷摆弄过的小口径□□,我马上想起指导员前两天练习瞄靶时说道:“今年秋,咱想搞夜间打靶,就是浅光弹不够,这还真不好搞来。”想到此,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不如趁着首长高兴套套近乎,我敲他一下竹杠看怎样。接着我说了一句:“首长,前两天指导员说夜间打靶训练浅光弹不够,能不能给我们弄点儿。”
张处长说:“这是好事么,可以可以的。”
“还有,你看这小口径,能不能也弄点,我们也练练手,好不好?”接着我试探着问道。
他看了队长一眼:“这小鬼啊,把心思都用到这上面啦,行,行,到我们那儿去拿吧!”
我立刻高兴地说:“谢谢首长,谢谢,我去干活啦。”
“去吧,去吧,你看他心眼还不少哪。”老处长笑着说。
见到指导员,我立刻告诉他浅光弹的消息,指导员立刻说:“他一回去,你快去取,别夜长梦多,这样的子弹都是缺货。”
几天后我一到基地来到训练处,处长马上就给我批了条子。去后勤装备处翟处长那,翟处长看了批条,立刻吩咐管理员去取。车库里拿子弹的时候,管理员说:“这浅光子弹都是咱的紧俏物资,你们可不要浪费省着点用。”
我借机找到老乡玩了一通。回来乘坐公共汽车在宁德换乘的时候,我在车窗前见车外一个小孩一手拿着甘蔗一手拿着砍刀在叫卖,我无聊地问他:“喂!你这甘蔗怎么卖的!他迎上来连说带比划地说:“五分钱这么大,一毛钱这么大,海公(军)叔叔,你买多少!”
我从兜里掏出一毛钱给了他,哪知那小孩子只砍了五分钱的那么长递给了我。我拿在手里对他说:“你这小子说话不算数,这哪够一毛钱的。”但是汽车已缓缓的起动了。我对那小孩子说:“你这小鬼太鬼啦,哪有你这么做买卖的!”
他听了冲着我笑着说:“海公(军)叔叔,再见!”
“不见!”我气愤的说。汽车行驶在公路上,想到今天我领了泄光弹,又有两包小口径,今天我是赚大了,鬼才和小孩子生气呢!
星期日,我和政工组员干事一块去队长屋拿枪,一进房间看见队长也在里面,马上我把领的两小包子弹拿了出来,反正我想:“不见不算,见面一半。”队长看了我放在桌子上的那包子弹,把枪递过来,嘱咐了一句:“你们可要注意安全。老奂,可要长点眼,不要打着人哪。”
我俩答应着出了门,来到了稻田旁的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一抬头,看见高高的大树顶上,有一只大鸟在枝叶间跳来跳去,我大概目测一下距离,定好标尺,举枪瞄着,就在那鸟跳向另一枝头时扣动了扳机,那鸟随着一声不大的枪响,应声落下。一落地,它就扑棱着钻进稻田里,我立刻跑过去,扒拉着水稻
寻找,吴干事在田边哈哈大笑着:“发子,这鸟只是挂了点彩,它不会跑啊!”我马上脱掉了鞋子,索性进了稻田,尽管好一阵扒拉着水稻,可还是未找到。吴干事又招呼了起来:“快点来吧,发子,天下这么大,也不就是这一只鸟么。”
我丧气的说:“我的枪法本来是可以的呀,叫你今天看笑话啦。”
我俩一路观望着,突然一只大斑鸠从眼前飞过,落在百姓房子的屋檐上,吴干事拿着枪:“我来试试。”说着扣动了扳机,可那鸟又飞到另一房屋的屋顶上,我高兴地打趣吴干事:“打中了恐怕也是挂了一点彩吧!哈哈!”
吴干事举着又是枪,把它给打了下来,嘴里挖苦着说:“咱这不用去稻田里再找了,看咱这枪法。”我开心地说:“对,好枪法,枪打下一只鸟,哈哈……”
那天我们把打下的十几只鸟送到陈干事家属那儿。当陈干事夫人端上香喷喷的鸟肉时,吴干事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嚼着说道:“这真是宁吃飞禽一口,不吃走兽半斤哪,咱也留一点给陈国柱。”
夜间打靶那天晚上我们背着各自的半自动跟着指导员他们到了事先勘察好打靶的地方,警卫和通讯两个班长去对面的沟沿插好了靶子,那靶心按上2.5v的电筒灯泡一亮,远看就像个大灯泡。那边的手电筒上下晃动了两下,这边就开始了射击准备。
先上去的班里山东老兵李忠,他爬在射击位置,把枪架在小土堆上,就听得“叭”的一声枪响。由于是夜晚,我们也不知打在哪儿,二次枪响过后就见飞出去的泄光弹带着一道红光,钉在靶子的右上角,靶心的灯泡和右上角闪亮的红色浅光弹着点,在夜里显得那么惹眼,看眼的小谭讥讽地嘟唸一声:“还是老兵来,嘻嘻。”我想,可能是他瞄准和击发的失误吧。我射击时就是跑靶飞了,也比这样强,像这样打出的浅光弹偏靶也太难看啦。平常的子弹跑靶,它难看也看不见,看不见也就不难看呗。反正我一百五十米内就没跑过靶,轮到我时一定得冷静点。
轮到我上去试巴试巴时我先定好标尺。当我瞄准的时候,才发现把那么大的光亮套进护圈星的时候,灯泡光也暗下来还小了很多,缺口很准星对灯泡瞄准点后,也不再显得那么清晰了,于是我挪动着枪口排击准星上的虚光,在他们连成一条直线时,再稳稳地无意击发。谁知打到第二发子弹时枪响的时候,靶上的小灯泡也灭了。指导员低声说了一句:“灯泡碎了,等换好了再打吧。”我爬在射击位置上听后面的议论:“太准啦。”听到小尾巴根硕:“他的枪好,等会我就用崔缘发的枪。”后来打了几枪后又灭了一次灯泡,听到指导员说:“我看你能打坏几个灯泡,咱就那么几个备用的。”
等我打完靶那边拿着手电筒投靶,结果很少九环一般都是十环。小尾巴根硕:“把你的枪给我使一使,还是你的枪准。”我把枪给了他:“我定的标尺是瞄哪打哪。”
打靶归来警卫班长对我说:“今天是头一次,让我看见把靶都能把靶心的小灯泡打碎了,这相当于子弹打子弹呀,你真行!”
我小声对他笑道:“赶巧啦,瞎猫碰上死耗子蒙上了。我在基地听说过,有个浙江的电话女兵,跑动中打活动靶得了第一名,那才是真本事来,这有依托打固定靶算什么。”
其实我心里清楚,标尺的一百米靶有依托一般是不会跑的,战时,敌人不可能不动在那儿等着挨你的枪子儿。同时心里也在犯着嘀咕,怎么不见指导员说过一句好呢!是不是我平时和他顶牛太多啦?
我马上想到这几天江苏新兵小范感冒发烧,小脸已烧的红的那样啦,他河南老乡曹海楼给小范做的大块面疙瘩病号饭。我没病看啦都不想吃,因此我去伙房找到曹海楼说:“你们家对待病人都是这样子,指导员有病,你可知道放个蛋还送到跟前,你还是个党员就这么对待新兵,光知道讨好领导了,不要忘了,要对每个人都要公平。这是我看见的,要长长良心!”小曹当时听了也没说什么,难道这个官迷他们又嘀咕什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