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山阴县,陈瑞香在府里举办兰花大会,到场的还有上京的贵人,其中一位贵人,就是镇国公夫人身边的这个女孩儿!
她唤镇国公夫人“娘”,那么她是她的嫡亲妹妹吗?
马车旁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人低声议论:
“说起来,这位魏绯扇姑娘真是好命啊!”
“怎么说?”
“看你是外地人,不知道咱们上京的事。我跟你说吧,当年镇国公府的大小姐走丢之后,镇国公夫人整日以泪洗面抑郁不安,于是就抱养了这位姑娘,还为她取名魏绯扇。明明是孤儿出身,却被镇国公夫人当做宝贝女儿娇养在身边,从五岁起就享尽荣华富贵,交往的都是王孙公子公主贵女,听说就连几位当朝皇子都围在她屁股后面转,将来当皇子妃是迟早的事,说不定还能当上皇后娘娘!你说人家好不好命?”
“哟,那确实是麻雀变凤凰!不知道要修几辈子的福气,才能修到这样的好命!”
“……”
魏紫安静地聆听着,望向魏绯扇的目光逐渐变得不一样。
也就是说,母亲膝下只有她一个亲生女儿,魏绯扇是抱养的。
她清楚地记得,当年在山阴县,魏绯扇对她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当时她还十分纳闷儿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如今细细想来,她跟娘亲容貌相似,魏绯扇应当与她亲近才是,而不是与她针锋相对。
她心底隐隐生出一丝猜测。
有没有可能,魏绯扇当时就是因为她的容貌,才选择针对她的?
魏绯扇……
在山阴县的那个时候,对方就已经猜到她可能是镇国公府走丢的大小姐。
作为养女,她或许不喜欢她。
魏紫又蓦地想起,在那场兰花大会上,自己被萧杜鹃泼热水毁了容貌。
她跟萧杜鹃相处了这么多年,尽管萧杜鹃对她心怀恶意,但从未真正对她的脸下手,怎么魏绯扇一来,萧杜鹃就直接拿沸水泼她的那张脸?
究竟是萧杜鹃想毁掉她的脸,还是魏绯扇想毁掉她的脸?
如果是后者……
魏紫盯着魏绯扇,这個看起来娇软美丽的姑娘,未免太蛇蝎心肠了些。
虽然还没认亲,但她心底已经对魏绯扇起了几分戒备。
此刻,萧杜鹃正跪地哭诉:“娘,我是五岁那年走丢的,以前的事记不大清楚了。等我清醒的时候,就已经被拐子拐到了陵州山阴县,是当地一户萧姓的人家买下了我,他们不仅给我吃好穿好,还让我改名萧杜鹃,把我当成亲女儿疼爱!”
她嚷嚷完,擦眼泪的时候无意中瞥见魏绯扇。
顿时,她身子一僵。
她当然记得魏绯扇!
当年山阴县,去陈府做客的贵人就是魏绯扇!
魏绯扇私底下还把她叫到厢房说话,还给她吃京城特有的糕点!
可是,魏绯扇也和魏紫打过交道!
她定然知道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谎言,她也知道她是个假货!
完蛋了!
她肖想多日的荣华富贵不仅要灰飞烟灭,说不定镇国公府发起怒来,连她这个人都会灰飞烟灭!
萧杜鹃的脸色顿时青白交加,紧张地死死捏住双手,连指甲刺破了掌心都浑然不觉。
她恐惧地深深低下头,只等魏绯扇无情地拆穿她。
然而——
萧杜鹃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被拆穿。
魏绯扇笑道:“娘,她敢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自称是咱们府上的姑娘,想必作不得假。要不您还是仔细问问吧,万一她真的是姐姐,咱们一家团圆岂不好?”
她这么说着,眼底掠过一丝算计。
她当然知道萧杜鹃是冒充的。
但萧杜鹃胜就胜在太过愚蠢,如果是她进府,那么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排挤出局,自己仍旧能够得到所有人的关注和爱。
这样的赝品,根本威胁不到自己。
镇国公夫人薛子瑜注视萧杜鹃,精致秀气的柳叶眉深深蹙起。
她年轻时容貌瑰丽,即便在美人如云的上京城,也能占据一席之地。
她收养的扇儿也很漂亮,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众人的注意。
然而跪在那里自称是她亲生女儿的人,却容貌粗鄙,哪像是她亲生的!
她心底已生出不喜,看在魏绯扇的面子上,还是不咸不淡地开了口:“你既然说是我的女儿,那么可有证据?”
萧杜鹃不敢置信地望着两人。
魏绯扇竟然没有拆穿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仍旧非常感激地看了一眼魏绯扇。
她激动地心跳加速,大喜过望地摘下黄铜项圈:“娘,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项圈,上面刻了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请您过目!”
丫鬟接过项圈,恭敬地呈给薛子瑜。
薛子瑜看了看项圈里侧的刻字,不禁挑眉。
不像那些冒牌货,这些刻字竟然都是正确的,生辰八字也对得上,雕刻的牡丹花纹栩栩如生,是京城的工匠才有的手艺。
她复杂地看了眼萧杜鹃,随即拔下一根发簪,细细刮开项圈表层。
她亲女儿的项圈是包金的,外层看起来是黄铜,但里面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然而这只项圈刮了很久,里面仍旧是黄铜。
薛子瑜冷笑一声,把项圈丢给萧杜鹃:“假的。”
萧杜鹃不敢置信:“假,假的?!”
这怎么可能?
她哥哥特意请了宫中退休的老匠人,按照魏紫的那个项圈一比一复刻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她含着泪花摇头:“不可能,娘,您是不是看错了?”
“别叫我娘,”薛子瑜满脸厌恶,握住魏绯扇的手,“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我膝下,就只有扇儿一个女儿。你们这些冒名顶替之人,无非是冲着镇国公府的富贵来的,可我们也不是傻子,岂容得伱们随意糊弄?”
魏绯扇垂下眼睫,唇角流露出一抹讥笑。
这萧杜鹃还真是蠢笨,给她机会也不中用。
她就不知道把魏紫的项圈抢过来吗?
薛子瑜冷冷地吩咐侍卫:“鱼目混珠,冒名顶替,杖责二十。”
说罢,放下车帘,马车又缓缓启程。
萧杜鹃尖叫着被镇国公府的几名侍卫按倒在地,不由分说地开始杖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