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子墨:“……”
再次喷出一口心头血后,仰面倒下。
一家人、比当初更彻底地给撵回了老宅子内,过起了比以往更穷困的日子。
风向一变,所有的事情就都变了。
武太尉不仅收回了庄宅地和院子,还多侵吞了毕家一百亩田地。
毕子墨的官儿之前升了,免税田的亩数有增加。
但现在,毕子墨又被贬了官儿,成了个从六品的给事中,免税田不但得退回去,还得赔。
为什么呢?因为被武太尉多侵吞了五十亩,这下,毕子墨还倒欠了朝廷的免税田数目。
户部就催逼着他买田偿还。
弟弟、弟媳的尸首、还在等着下葬。
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汉,何况是这一层层、重重压过来的如山之负。
毕子墨就连想找人借点儿银子、都借不着了。
原因还是他是个软饭男的缘故。平常就被人给瞧不起,真到需得用人的时候,就更不会有人愿意伸出手搭救他一把了。
就在毕子墨想带着全家人投河自尽之际,突然迎来了狄大人。
……
那时是大夏历二十年的四月。
狄映因为师风华的案件、临时被调回大都城。在办理此案的过程中,就遇到了毕子玉之死的案子。
准确地说,是狄映自己主动撞上去的这案子。
案子没有苦主报官、也没有状纸呈上,就是狄映在路过之时听了那么一耳朵,就顺手给接了下来。
大都城内新开了一家相当奢华的酒楼,红砖碧瓦、富丽堂皇。内里的饭食儿、就是一杯水的价格、都是一两银子起步。
显然,这是有钱有势的人才去得起的地方。
狄映……这种,听听也就罢了。
这日,就听说酒楼里有权贵打死了人,打死的还是另一个权贵家的公子哥儿。
双方似乎都想内部解决,并没有报案,狄映就主动上前去查。
打人的:是大长公主的长房长孙、薛昊英,领正二品辅国大将军的虚衔、容亲王府的世子爷。
被打死的:是原户部右侍郎、现刑部六品给事中、毕子墨的胞弟毕子玉。
狄映早有听闻:毕子墨,闻名大都城的龟蛋男,就是借着妻族势力上位的人。而毕子墨的这个妻、还只是个未婚妻。
其未婚妻是武德森的二孙女武柔。
还记得武德森吧?那个被狄映给逼得致仕了的、原京兆府尹武大人。
武德森的大儿子武明,在“可心牙行”被烧案中、被来旺才给陷害,后来也是狄映查明后才还了武明的清白。
武柔,就是武明的嫡次女。
武德森虽然被皇帝陛下给强行卸官,但陛下从来都不会亏待武家人,又因为武明被冤枉一事,所以,陛下就对武明进行了大肆的补偿。
现在的武明,已经是上柱国、明国公了。领一品司空之职。
毕子墨借着武柔飞黄腾达,但当毕子墨的弟弟被薛昊英给打死的消息、传到武明的耳朵里后,武明就退了婚,并收回了所有的彩礼、和给毕子墨安家的费用。还利用手段,直接就把毕子墨的职位、给贬谪到了从六品的给事中之位。
听到侍卫们查到后的消息回报,狄映就找去了毕家。
一座比较破旧的二进小院中,挤了一大家子的人。
毕子墨闻听是狄大人亲至,撑着病体,连忙出迎。
狄映让他别客套,直接就问起了毕子玉之死的由来。
毕子墨可算是找到人倒倒苦水了。
是他真的活不下去了,一口气儿将家中所受冤枉都倾倒了出来。
狄映听完,问他:“毕子墨,本官见你眼神尚算清正,为何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冤枉都不肯报官?”
毕子墨苦笑了一声,回道:“狄大人,您……您让下官拿什么、拿什么去跟那些顶级权势相抗衡啊?人家轻飘飘的一句话,下官就能从泥地到天顶。又轻飘飘一句,下官就能从天顶落进泥沼。您让下官怎么去报官?报了又能有什么用?”
“那这案子你还告吗?”
狄映只问最直接的。
毕子墨想了想现在自己一家人的处境和遭遇,想想就要拉着一家人去跳河的心思,反正死都不怕了,还用得着怕什么吗?
有狄大人帮他出头了,他就算要死,也得把这口冤枉气吐完了再死。
于是咬牙一点头,深揖到底就道:“求狄大人为下官做主。”
“好。”
狄映伸出双手,将人给扶起,再道:“你先安心在家养病,你家所需的日常花用、由本官支撑。你们都先别想那么多,等着到时至公堂对答就行。如果有问题,本官会让我的人来问过你们。”
谢净听到自家大人这么说,便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毕子墨。
顺便说道:“我看隔壁那座两进院子无人居住,你们把它买下来,就能住得松散些了。剩下的,应该也够撑到案子审结、赔偿银两批下来。”
毕子墨双手颤抖地接过银票,膝盖就软了下去。
谢净及时地将人给扶住。
泪眼婆娑中,毕子墨带着无比的感动和感恩,目送了狄大人他们的离去。那个背影,带给了他及他全家无比的希望。
而这案子,就是秃子头上点蜡、小葱点豆腐,清楚分明得很。
当着狄大人的面儿,酒楼掌柜的和伙计们,也不敢撒谎,便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狄映也验过了毕子玉的尸身,的确是被殴打致死,还是被三人群殴而死的。
谢净看着大人验完尸、又询问过一干人等后,在屋中踱步,便出声问道:“这案子麻烦就麻烦在、是毕子玉先动的刀吧?对方虽然是三个人,但都是赤手空拳,容易被对方归结到自卫、自保的情形中去吧?总不能因为打人的是更高的权贵、就硬说对方有罪吧?”
狄映听问,站住脚,好奇地看向谢净道:“你不会是同情起了薛昊英了吧?”
“不是,”
谢净轻摇折扇就回道:“我现在是、站在薛昊英的立场上与您打这场官司呢。这样子,是不是就有助于您更好地找到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