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这次算你帮老夫的忙,如何?”
孙寅此人也是有趣,放着急于帮助他的程可心不要,铁了心的要白瑞雪来帮忙。
面对老人家一而再的劝说,纵然白瑞雪前世对于麻将的记忆再怎么不好,也不会牵扯到这一世。很快便点了头,惹得众人齐刷刷露出笑颜,当然,这些人中并不包括程可心。
程可心站在一边,纤纤手指几乎将帕子搅碎,眼含怨恨的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白瑞雪。偏生这时候,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孙老身上,一时还真没人关注她的心情。
因为白瑞雪代表的是孙老,因此她今日一样坐在首位,也就是镜子的正对面。
本来众人是建议孙老坐在其它位置的,怎奈他始终坚持要坐在这里。
“怎么?你们这是不相信我能扳回面子?活了一把岁数,就攒了个倔脾气,从哪跌倒的就要从哪爬起来。不坐这里赢回名声,怎么能算的上酣畅淋漓?更何况,镜子上不是贴了草纸吗,谁也别劝,我就坐这。”
说话间,他已经率先坐在主位一侧的椅子上。
孙寅脾气倔,性子也直。
就好比当年的他一样,愿赌服输,之后不仅收了苗莽做徒弟,还年年回来帮苗甄氏过生辰。
前几年实在特殊,不方便回来,不然也不会爽约。
苗莽见孙老坐下,赶紧将垫子腰靠准备好,就怕怠慢了他。
孙寅坐下后,兴奋的直搓手,招呼道:“别愣着了,来来,都坐下,谁要玩,一缺三。”
苗甄氏是指定要玩的,顺势坐在了白瑞雪对面的位置上,然后又拉着一旁的钱心怡也跟着坐下。
钱心怡本来是不愿意和不熟悉的人搓麻将的,看见白瑞雪也玩,她才跟着坐下的。
眼瞅着三缺一了,苗甄氏招呼苗莽过来:“相公,你要不要也来陪师傅玩一把?”
一听这话,一旁的孙寅不干了,大声道:“哎,两口子凑一起合伙打我一个怎么办?不成不成,不光他不能玩,你们的玲丫头也不能玩。”
又被孙寅当众称呼为玲丫头,苗玲玲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她这个祖师爷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讨人嫌。
苗玲玲已经及笄,算是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了,哪能愿意再被人称呼为玲丫头呢,这也太难听了。
苗莽顾不上安慰噘着嘴的独生女,只笑呵呵的帮孙老沏茶,端果盘:“我不玩,师傅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要在旁边服侍。”说话间,又冲着苗玲玲喊了一句,惹得她更加不高兴,“玲玲,来帮你祖师爷捶捶背。”
苗玲玲心里不情愿。
这么多年来,她享受够了独生女带来的便利和娇宠。
哪怕外人时常劝说苗莽纳妾,再给苗家生个儿子出来,苗莽对此只是哈哈一笑,表示他有玲玲一个乖女儿就够了,不想再生孩子分担对玲玲的爱。
这些话,苗玲玲听得多了,自然也觉得,自己是父母心中最要紧的存在。
年幼的时候,她说要把大镜子挂在院子里,要一进门就能照见自己可爱的模样,父母依言照做,并且那面镜子一挂就是近十年。
生活中不管什么要求,父母都极力满足,让她着实享受了一把独生女带来的便利,也养成了比较骄纵的性子。
上一次孙老来帮娘亲贺寿时,她才十来岁,很多事的记忆已经模糊。
可现在,她已经及笄了,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大姑娘了,又怎么肯心甘情愿的帮着孙老捶背,那可是下人才干的活!
苗玲玲咬着唇,很不情愿的扯着苗甄氏的袖子撒娇:“娘,我最近累着了,胳膊疼,恐怕不能帮祖师爷捶背了。”
听了这样的话,苗甄氏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苗莽已经拉下脸,登时呵斥了一句:“能给祖师爷捶背是多大的荣耀,就算胳膊折了也得给我忍着!”
他说的倒是实话,只是在众多客人面前,自尊心很强的苗玲玲,只觉面子上下不来。
虽然她忍住了,没敢当众顶嘴,可眼眶还是忍不住发红。
苗甄氏见状,忙将女儿拦在身后,赶紧劝了句:“孩子不是说了嘛,胳膊疼就别勉强了。玲玲去厨房,帮你祖师爷洗些果子。”
说完,她轻轻推了一把委屈巴巴的苗玲玲,算是帮女儿解了围。
自己则是笑眯眯的冲着孙老道:“玲玲被我养的娇弱了些,不过这孩子细心,洗的果子格外干净。待会她洗好后,您一定要多尝几个。”
孙老点头微笑,没说什么反而指着一旁的路宥期道:“宥期你来坐,一块玩。”
路宥期乖巧的说了声是,乖乖坐在了白瑞雪的右手边。
这场牌算是终于凑齐,其余人则是围在一旁默默观战。
大师兄龚万青将早已擦拭干净的麻将取出来,哗啦啦倾倒在铺好桌布的桌面上。
大魏的麻将材质多用竹子或牛骨制作,也有牛骨和竹子混制的。
像是白瑞雪面前的这副牌,就是用纯牛骨制作而成。
因为白瑞雪对赌博的深恶痛绝,因此对麻将知之甚少。甚至于,连最基本的规则都搞不清楚,常常需要孙老在旁边指点帮助,才能勉强如同木偶一般的操作起来。
玩到后来,彼此皆有输赢,只有白瑞雪一个人始终没开张。
周围皆是嘘声一片,甚至有人开始悄悄揣测,说是白瑞雪坏了孙老的好运气。
毕竟多年前孙老虽然输的很惨,却是因为身后的镜子做鬼,现在镜子都被挡住了,他还是输个不停,就只能说明玩牌的人运气实在太差。
尤其最近的几次,白瑞雪接连打出的几张牌,都正好给别家点了炮,似乎更加印证了那些人的观点。
那些絮叨刚开始很小声,发展到后来,竟是到了光明正大嘲笑白瑞雪的地步。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孙老面前自告奋勇,表示自己愿意替下白瑞雪,好帮孙老扭转乾坤。
程可心这回不敢再露面,只躲在人群中间,悄悄捏着帕子跃跃欲试。
虽然明知道,孙寅不可能重新选择她,可她一样想碰碰运气。
岂料孙寅对于这样的提议却是直接否决:“牌是我打的,和这位小娘子没任何关系。她不过是听我的吩咐做事,换人的事你们别念叨了,都影响到我们玩牌了。”
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那些有心想要替下白瑞雪的人,也只能歇了心思。
再看向白瑞雪的时候,视线中明显多了几分嫉妒。
白瑞雪很紧张,尤其在她打出一张牌,听见路宥期身后有人惊呼说:“宥期哥儿不是正好胡这张牌吗?快收起来啊!”
却不料,路宥期竟是云淡风轻的打出另外一张牌,生生拆了一副好牌,还轻飘飘的说了句:“哦,是么,我没注意。”
这么明显的放水,为的是谁,再清楚不过,白瑞雪的身上,又刷刷挨了几记眼刀子。
等白瑞雪又输了一局后,她一边洗牌,一边无奈的说道:“孙老,真是对不住,可能我的运气确实差,是我拖累了你。”
孙寅则是哈哈一笑,脸上全然没有焦急的神色,接过苗莽递过来的茶水滋溜了一口,笑着道:“本来就是翻盘局,成不成还真没关系。”
说话间,他们已经重新摆好牌,又一局开始了。
这一次的白瑞雪,好似运气回暖了似得,不一会儿就碰了好几回。
手中的十三枚牌中,竟是凑齐了东南西北各三个!
这样的牌,可以算得上百年难遇。
众人也顾不上闲聊了,全都齐刷刷挤在白瑞雪身后瞧热闹。
眼见她打了一张废牌,伸手一摸,竟然是个红中!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不明就里的白瑞雪却是一脸茫然,看向孙寅问道:“孙老,这个有用吗?”
孙老激动地在她身边直搓手,脸上满是兴奋的光芒:“有用啊,太有用了!小娘子,你要是再摸一个红中,咱们就胡了,而且胡的还是清龙!”
清龙?
其余三家也齐刷刷看向白瑞雪。
苗甄氏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则是笑道:“孙老,您把牌都说出来了,我们就算有红中也不会打。依我看,这一局您一样赢不了。”
孙寅则是毫不在意的还击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下一把,我们又能摸到红中。”
这话不说别人,就连白瑞雪自己都不相信。
她有些尴尬的看向孙老,有些抱歉的道:“孙老,其它事情上或许我还能帮到您,可是自.摸红中这方面,我实在对自己没信心。”
“没关系,先试试看。”孙寅笑呵呵的说道,顺便感叹了一句,“要是你真的能自.摸出一张红中,咱们就可以一雪前耻,将他们全都赢翻。”
白瑞雪听了精神一震,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再摸出一张红中。
她心里隐隐期盼着,再次伸手抓牌。
众目睽睽下,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掌,终于还是抓起了那张牌。
小小的牌被她捏在掌心,看不清上面的图案,惹得众人更加心急。
白瑞雪心里一边期盼着红中,一边用拇指小心描绘着牌面的轮廓。心里有了大概的判断后,猛地将牌面翻转过来,顿时,一张写着“中”的红字牌面,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面前的牌全部推倒,完完整整呈现众人面前,东南西北各三个,另外还有两个红中,胡的正是清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