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碗匠钱家的迎亲队进门时,看见已有一行迎亲队进了白家大门,脸色登时变的难看:“敢问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你们白家有两个女儿要纳彩?”
就算白家有两个女儿,也不会在同一天纳彩吧。
钱家的函使虽然年轻,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珠心。
白家人的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还没等他们回答,一旁的路闵就已经不满的反驳道:“人家家有几个女儿,何时出嫁,关你何事。今日收了彩礼,换了通婚书,才算结成亲家。眼下你们的彩礼和通婚书还原封不动的捏在手里,怎么就能替白家做主了?”
说着,路闵一招手,担任此次函使的大侄子便赶紧拿着长一尺二村,宽一寸二分,木板厚二分,盖厚三分,内宽八分的楠木盒子,站定在白正面前。
楠木盒子用五彩线扎缚,封题上写着“通婚书”三个鎏金大字。
白正快要被眼前的场面吓懵了。
他有些紧张的看看左右,赶紧道:“不不不,这不合适。”
不管是不是来求娶白兰的,路家给的通婚书,他都不敢收,更何况白文哲还在旁边呢,他这个做大哥的,私自收下也不合适啊。
钱家人也不乐意啊,再加上前来迎亲的函使,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连忙上前将路闵拦在身后,大声道:“你们做什么,当着我们的面抢亲啊。”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白正连忙劝说道:“不不,怎么是抢亲呢,肯定是有误会。”
路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前来迎亲的函使,是县丞家公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直接回怼道:“我们就抢了,怎么着!”
还有人跟着起哄:“我们两家算是青梅竹马情深义重,你们打哪冒出来的,趁着我们宥期养伤的功夫,就想将人抢了去,这也太不地道了。”
钱路两家你来我往毫不退让,一开始只是函使和副函使打嘴仗,到后来就连迎亲的队伍也开始发生了触碰推搡,局面逐渐失控。
围观的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就炸开了。
什么?
白兰和路宥期青梅竹马情深义重?
要知道,白兰可是比路宥期大好几岁呢。
更重要的是,看样子路家这是已经承认了白兰这个新媳妇。
我的天,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白兰,没想到还有这么劲爆的一面呢。
白文哲也被吓坏了,愤怒的烟袋锅重重敲在一旁的椅子上,铛的一声,把众人皆是吓得一颤。
“这个混账东西,看我不打折她的腿!”
本来藏在屋中,悄悄观看这一幕的白兰见状,登时吓得掩面哭起来。
她小心谨慎近二十年,没想到临成亲,竟然还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
这时,原本陪着白兰待在屋内的白瑞雪,才猛地想到事情的关键,忙推门而出。
外面的人群早已乱做一团,匆忙中,白瑞雪夺过锣鼓队手中的鼓槌,重重敲击在铜锣上。
顿时,刺耳悠扬的当啷声,响彻白家老院上空,悠悠的传出老远。
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急促敲打,越来越密集的铜锣声很快将骚乱的场面镇住,所有人都停下了原先的动作,一脸疑惑的看向不停敲锣的白瑞雪。
见失控的场面终于止住,白瑞雪这才高声问道:“先别吵。我问你们,钱家来接的,是谁的亲?”
钱家的函使丢了帽子,就连衣衫也歪七扭八,饶是如此,他身上的气势依旧不输,挺着脖子大声回答:“自然是白家四女。”
那就是小姑姑了。
众人全都了然的点头,意料之中。
白瑞雪又问:“好。村长呢?你们今日来又是为的何事?”
“迎亲!”路家人同样一脸骄傲,在玉池村,乃至建阳镇,他们遇事都没在怕的。
“迎的也是我小姑姑?”问这句话的时候,白瑞雪的心都在噗通跳个不停。
如果没有发生今天后山的那一幕,说不定她也搞不明白路家此举是为了什么。
果然,路闵大声回答:“为我儿宥期,迎的自然是救命恩人白瑞雪了。”说着,他还特意鼓动众人,“我儿被瑞雪救过两次,以身相许,终身报恩,有何不可?”
哗。
众人再次齐齐的惊掉了下巴。
就连人群中看热闹的白瑞喜,也一脸的惊讶。
什么?原来今天路宥期果真是来白家迎亲的,而且迎的还是白瑞雪?
玉池村谁不知道,路宥期不仅人长得好看,就连才华也是数一数二。
光是在苗氏药堂学徒十来年的本事,玉池村上下又有哪个年轻后生能赶得上。
偏生就是这样一个人人追捧的香饽饽,竟然被白瑞雪捡去了。
白瑞喜气的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王嘉玉的嘴唇咬的发白,那些有心和路家结亲的人家,更是一个个的心碎了一地。
和他们不同的是,白瑞凡和白瑞东两兄弟则是悄悄往人群后面躲。
完了完了,路宥期要是真的和白瑞雪结了亲,他们以后就更不敢在白瑞雪面前出现了。
只要想起路宥期这个人,他们就吓得不寒而栗,什么心思也歇了。
白正猛地回头,朝白瑞雪看过去。
对此,白瑞雪也皱起了眉头。
和路宥期谈恋爱的进程,怎么像是坐了火箭?
告白和求婚合并也就算了,她还只当是路宥期比较保守,只和未来媳妇谈恋爱呢。
可告别之后,紧接着就是迎亲,这也太夸张了,而且是在告白当天迎亲的。
这么仓促,还让她怎么享受甜甜的恋爱!
想到这里,白瑞雪的脸色顿时冷下来,当即问道:“村长,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您是长辈,很多事情该怎么做,想必比我要清楚的多。像是纳彩这种事,自然是应该双方家长和媒人说妥之后,才能选日子过来送彩礼的。哪有像你们这样,一个字都没聊呢,就急匆匆过来的。”
说着,白瑞雪又问白正:“爹,您之前可知晓了此事?”
见自家女儿并不像是有和路宥期私定终身的样子,白正的情绪稍稍稳定些,当即道:“自然不知。”
“村长,您看,我爹也说不知道此事。”
父女二人一唱一和,一边的白文哲则是面上有些尴尬。
村里人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
看样子,人家白家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路家这么急匆匆赶过来,反而有点跌份。
路闵看了看众人,当即辩驳说:“我当然是怕瑞雪被别人抢走啊!”说话的时候,路闵还故意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钱家的迎亲队伍。
钱家人见状,当即不满的回嘴:“到底是谁在抢亲?我们和白家可是早就说好的亲事,还有刘媒婆作证,容不得旁人污蔑。”
话说到这里,一直站在钱家人身边的刘媒婆,也赶紧捏着帕子站出来表态。
“我来作证,的确是我来回走动,帮两个年轻人促成的好事。就连白家老爷子也是答应此事的,白兰嫁给钱俊生,天生绝配啊。”
说完,刘媒婆还不忘和周围人互动,造一下声势。
“等等。”路闵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句,“刚刚你们说,钱家是要和白兰结亲?”
“对,怎么了?”钱家的函使还没大反应过来,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中满是敌意。
陡然他身边的副函使推了他一把,小声道:“可他们要娶的人是白瑞雪啊!”
白兰和白瑞雪?
分明就是两个人嘛。
刘媒婆也反应过来了,连忙问:“你们要娶的人是白瑞雪?不是白兰?”
路闵赶紧回答:“自然。”白兰比他家儿子大好多岁呢,怎么可能求亲白兰,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
刘媒婆陡然捏着帕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原来是场误会。那么说来,白家算是双喜临门,要在今天将两个女儿都嫁出去呢。白老爷,白先生,恭喜恭喜啊。”
说话间,刘媒婆赶紧招呼钱家人再次吹打起来,势必要将喜事进行到底。
众人见是一场误会,原本紧绷的神情也纷纷松弛下来。
白兰嫁修碗匠钱家,白瑞雪嫁村长家,倒也合适。
不少人甚至还在暗中频频点头,也觉得两对新人很是相配。
对于白兰的婚事,白正自然没有意见,他只是对路闵的做法不敢苟同,当即上前拱手道:“村长也看到了,今天我们家要给妹妹白兰办喜事,不如诸位先坐下来吃杯喜酒,有什么事还请村长等我们举行完仪式再说。”
今天是白兰的大喜日子,白家老院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如若平常,白正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和颜悦色的和他们说话。
什么都没说定呢,就急匆匆过来,想要娶走他的女儿,这不是打他白正的脸么。
路闵赶紧道:“白先生莫要生气,今天是我们的消息有误,以为你们要将瑞雪嫁给钱家,这才不管不顾的急匆匆赶过来抢亲。这也是我们乱中出错,还请你千万不要生气。既然现在误会都解除了,不如好事成双,也将我们的通婚书交换。”
“不成!”白正果断拒绝。他和女儿离心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团圆,哪能这么快就把她嫁出去,不成,绝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