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雪和路宥期俩人的婚事,注定要在玉池村传出一波佳话。
从最开始的频繁接触,到后来的迎纳采礼,每一件都搞得轰轰烈烈,说上三天三夜都不用停歇的。
现在又要开始准备新婚喜服了,那些家中有女儿的,免不了要羡慕一阵子。
瞧瞧人家嫁的女婿,多舍得给岳父家花钱,不光结婚用的一切物品都准备了上好的,就连妻子的娘家人都考虑到了。眼下黄氏笑的合不拢嘴,就是最好的见证。
那些家中有儿子的,则是在心里默默酸着,像是这个折腾法,保不齐以后玉池村,后生成亲的负担要加重啊。
还有更重要的,路宥期不过是个小小的学徒,究竟哪来的那么多钱?
不管那些人怎么盘算,路宥期的主要目的达到了就行。
现在看看白家人笑逐颜开的样子,路宥期心想,这样的效果应该可以了吧。
当天傍晚,两家人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吃晚饭,唠家常,因为钱俊生也在,所以白兰这回没有躲回屋里做绣品,而是默默坐在角落里,静静听着众人说话。
白文哲笑呵呵的说道:“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宥期和俊生,以后你们想过来就过来,亲戚嘛,终归还是要多多走动的。还有瑞雪和兰儿,成亲之后要好生侍奉公婆,照顾丈夫,争取早点给夫家生个大胖小子。”
他的话音一落,角落里的白兰,把头垂的更低了,其余人则是哈哈大笑。
白瑞雪帮众人添了一圈酒水,开口道:“爷爷,我和小姑姑都嫁的不远,以后咱们还是会像原来那样时常见面的。”
她的话,惹来白正稍稍不悦。
当着路家人和钱家后生的面,大人们说话,她一个小姑娘插嘴像什么样子。
白文哲却是摆手道:“哎,不管怎么说,终归是嫁出去的女儿,哪能老往娘家跑。你们还是顾好自己的小日子,不要让婆家操心就是了。”
路闵连忙表态:“老爷子不用担心,孩子们成亲之后,我们是不会干涉他们的生活。就像瑞雪刚刚说过的,咱们两家就在一个村里,住的那么近,以后莫说孩子们,就连我们也是要时常来往的。亲家亲家,咱们才是最亲热的一家人呐。”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白正的心坎里。
当初他之所以同意白瑞雪和路宥期的婚事,说到底还是为了想要能够经常见到白瑞雪。
谁也没透露的是,纳采礼的当天晚上,因为看到他闷闷不乐,白文哲才拿着烟袋锅,一边敲打他,一边开导道:“看样子,你还是没把我的话往心里去。你也不想想看,咱们村除了路宥期之外,还有第二个能配得上瑞雪的后生吗?”
白正仔细想了想,将适龄的后生在心里过了一遍筛子。
那些男娃个个庸才,想当年,一篇极为简单的文章,背了三天都背不下来,因为这个没少挨揍。
更何况那些人大都没有一技之长,将来除了务农,只能出去做苦力打零工,别说瑞雪了,连他自己都看不上。
“平心而论,除了这场婚事仓促了点,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路家在玉池村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家,而且路闵还是村长,路宥期又年少有为学会了医术,又在镇上开了医馆,后生眼瞅着前途不可限量。
再者说,路家人的品行都还不错,对待瑞雪也是没得挑。
白正还真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这不就成了!”白文哲一锤定音,“既然是个难得的良缘,就更得好好珍惜这段缘分。还是那句话,女儿嫁的近一点,以后双方帮衬也方便,嫁的远了,有你哭的时候。”
见白正还是垂着头不说话,白文哲又敲打了一句:“别说什么瑞雪能为自己做主的鬼话,成亲后琐事繁多,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看看咱们家老三,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自从成了亲,你才见过他几回。”
说起家中的老三白褚,白正才猛地抬头,如梦方醒似得回答说:“是的,爹爹说的有理,儿子知道了。”
见他总算想通了,白文哲才不再劝说。
白家的老三白褚,娶了师傅家的女儿,定居在城里。
平日里和岳丈一家生活,倒也和乐。
当初白褚是喜欢另外一个小娘子的,怎奈两人有缘无分,小娘子家中长辈极力反对他们的婚事,生生把一对有情.人给搅黄了。
再后来,师傅家的大女儿看上了他,开始白褚还有点不乐意,反而是白正劝说他要为以后考虑。
毕竟娶了师傅家的女儿,以后师傅再教他什么本事,也会更加的尽心尽力。
白家能够给他的助力极为有限,眼瞅着一个上好的前程摆在眼前,白家人自然要劝白褚赶紧抓住。
就这样,她们成亲了,如愿定居在了城里,还生了一个漂亮懂事的女儿。
可人心是不足的。
以前只想着,三儿子能够有依靠,过得好一些就足够,是真心的;现在希望他时常回来看望爹娘,帮扶一下白家,也是真心的。
白正这次是真想通了,才无比积极的张罗此事。
眼下见路闵也说这样的话,白正忍不住哈哈大笑:“亲家说的有道理,咱们以后是一家人,就该好好走动的。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尽管找我。”
钱俊生也是个机灵的,见他们说的热闹,连忙站起来表态:“岳父大人,岳母,我是家中独子,本没有兄弟姐妹,和兰儿成亲后,咱们白家就是我最亲的亲人。二位放心,以后我定会经常带着兰儿回来看望二老的。”
有了钱俊生的保证,白文哲更觉舒坦,黄氏则是悄悄抹起了眼泪。
白兰眼睛红红的,把头垂在胸.前,一个字也没有说。
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等到散席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很多人喝多了,步伐有些不稳,彼此搀扶着,踉踉跄跄往外走。
钱俊生因着是一个人来的,回镇上的时候,白正又有点不放心,索性去隔壁白清那边借了牛车,这才把人送回去。
至于路家人就简单多了,路闵早就昏昏欲睡,由翟氏搀扶着一步一个踉跄的往回走。
剩下路宥期,他的状态也比其他人好不到哪里去。
虽说默不作声,可他的眼皮却沉重的很,耷拉在眼睛上,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白文哲几次想要送他们一家回去,却被路家人坚决拒绝。
“不用送!我们自己可以回去!你小瞧我是不是?我还能再喝一杯,走,咱们继续喝!”路闵张牙舞爪的说着,还要转身回去继续喝酒,吓得翟氏赶紧拽住他,在他胳膊上锤了一下:“撒什么酒疯,来日方长急什么。何况你不休息,人家还要休息的。”
胳膊上的吃痛,让路闵很快清醒一些,连忙点头道:“对,不早了,要睡觉。走,咱们回去睡觉。”
翟氏面上尴尬,半边身子沉重,勉强和白文哲夫妇告别后,才搀着路闵跌跌撞撞往回走。
随后,是已经套上牛车的白正,将同样醉眼朦胧的钱俊生塞车上后,便赶着牛车往镇上走了。
客人走光了,白文哲夫妇松了口气:“走吧,咱们也回去休息。瑞雪,剩下的让兰儿收拾,你带着子衿快回去睡觉吧。”
白瑞雪点头,牵着子衿的手往回走。
刚刚虚掩住院门的翟氏,这时候才猛然想起另一个人:“孩子他爹,宥期呢?怎么没看到他?”
刚刚吃酒的时候,大家都是坐在一块的。
吃完酒散去的时候,都是两两前行,还真没看见路宥期。
白文哲一拍大.腿:“坏了,这孩子不会醉倒在什么地方了吧?”
说着,也顾不上休息,连忙夺门出去寻找路宥期。
好在路宥期的踪迹并不难找,没多久,他便在隔壁白清家的门口,发现了路宥期。
准确的说,是发现了正和白瑞喜拉拉扯扯的路宥期。
看见白文哲,白瑞喜连忙捂脸哭泣,最先告了一状:“爷爷,宥期哥哥他,他喝多了……”
虽然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光听声音,仍是能判断出白瑞喜遭遇了什么。
听到动静的白瑞雪去而复返,拉着小豆丁面色铁青的站在不远处。
看见她们,路宥期好像清醒过来了,嘿嘿一笑,叫着白瑞雪的名字往她跟前走。
白文哲则是厉声呵斥道:“站住!”
路宥期吓了一跳,果然站住了,转身定定望着黑着脸的白文哲。
白瑞喜哭的更厉害了,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疼。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到村里人的注意,还有黄氏,也急匆匆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都是成年人,一看这样的场景,哪还有不生气的。
黄氏扯着白瑞喜的胳膊,焦急的问:“好端端的你哭什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宥期哥哥他,他喝多了……”白瑞喜的声音细如蚊蝇,一张俏脸欲说还休,神情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众人看着这一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顿时,再看向白瑞雪和路宥期时,大伙的目光全都发生了细微变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暧.昧情绪,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
看着这一幕,白文哲的脸色更冷,一言不发的走到两人跟前,似乎将所有怒气都集聚到右手上,而后对着白瑞喜的脸,便是狠狠地一记耳光。
啪!
白瑞喜应声倒地,细腻的小脸上顿时出现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半边脸肉眼可见的肿起来,鲜红色的血液溢出嘴角。一巴掌打的她耳鸣眼花,却惊恐的忘了哭泣。
她想不通,爷爷为何会突然打她?
要知道,她才是受害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