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雪既然能用莲藕汁和刷牙粉,将绣品上的脏污全部去除,也能想办法在夹肉饼作坊里找出平整的砧板。比较凑巧的是,乔君千前段时间刚刚订购了一批崭新的砧板,全部都是用蚬木打造的,图的就是质地坚硬,不容易起屑,还不用担心会伤害菜刀。
前几天白瑞雪过来的时候,有听工人说起过这件事,便记在了心上。
今日果然在作坊里找到了崭新的砧板。
蚬木做的砧板比较沉重,捧着绣品的白瑞雪,吩咐众人将六块砧板铺平,拼凑在一起。
之后,还吩咐工人用清水将砧板洗刷干净。
追过来的路宥期见状,当即不满的大声叫嚷:“白瑞雪,你要做什么!”
白瑞雪的眼皮掀了掀,只瞥了他一眼,便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乔公子,我先借用你的砧板几天。放心,不会用太久的,等绣品晾干,就没事了。”
乔君千气呼呼的绕到她身前,不满的叫道:“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我同意了吗?你就用。”
这时候的砧板已经洗刷干净,白瑞雪站在那里,转头看向乔君千,非常认真地问:“乔公子,我想借用你的砧板几天,不知你能否答应。”
当着衙门里人的面,还有路宥期,以及他的工人面前,乔君千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说到底,他还是有求于白瑞雪的加持白烟啊!
看他不说话,白瑞雪的脸上灿然一笑,又道:“乔公子不说话就相当于默认了,多谢。”
说完之后,再不理会乔君千是什么态度,连忙命人将砧板搬到阴凉通风的地方,然后将湿哒哒的绣品,平整的铺在砧板上。
一旁的张树清管事,心情已经不再像先前那么急躁了。
看见白瑞雪忙着将绣品平铺在砧板上,一边帮忙撑展绣品,一边不太确定的问道:“绣品干透后,真的能够恢复如初,不会皱巴巴的吗?”
白瑞雪笑着道:“有砧板的帮助,绣品在干透后自然会平展如初的。当然,在晾干的过程中,千万不能晒到太阳。”
张树清连忙点头:“好的,这个我知道。这件事能够圆满解决,还真是要谢谢白娘子。”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一旁的路宥期就已经心疼的将白瑞雪护在身后,一边帮她揉着手指,一边道:“忙活了这么半天,累坏了吧,走吧,咱们回去好生泡个热水澡歇着。”
和其他人的注意力,始终放在绣品上的状态不同,此刻的路宥期,可谓是全心全意在关注着白瑞雪的一举一动。
注意到旁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暧.昧的感觉,白瑞雪的脸色稍稍红了点,想要将自己的手,从路宥期的掌心中拽出来,怎奈对方却拉得更紧。
一旁的乔君千终于忍不住了。
刚刚白瑞雪竟然敢威胁他,现在他必须嘴上找点痛快,免得自个憋屈死。
“你们两个,想要腻歪赶紧回去,免得将我家的作坊弄的乌烟瘴气。”
路宥期才没搭理他呢,反正也是准备带着白瑞雪回去的。
帮她整理好,刚刚蹲下忙碌时压褶皱的衣衫,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白瑞雪挣脱不掉,只能扭头冲着张树清说抱歉,还说明日再过来瞧瞧。
她的这句话,却是惹得路宥期脚步更快,好似生怕他的宝贝媳妇转眼间消失不见一般。
经历过了绣品被盗的事情,张树清这回连眼睛都不敢眨。
给乔君千付了足够的银钱,找了把椅子,就这么坐在绣品旁边守着,生怕再出一丁点的纰漏。
不过,今天在街上发生了这么大的热闹,而且白瑞雪在清洗绣品的时候,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守着。
有关贺寿图的事情,早已在建阳镇流传开来。
再加上盗图的那人,竟然在大街上咬舌自尽,这样的爆炸性新闻,在平静的小镇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纷纷猜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绣出这样绝美的绣品。
还有人在跟着提醒:“刚刚你们没看到啊,那副绣品上面,可是有印章的。”
听人说,绣品上面竟然还有印章,众人的好奇心变的更加浓郁。
当时只怪他们被精美到栩栩如生的绣品吸引,还真没注意到哪里有印章。
见众人朝自己伸过来好奇的脖子,那人脸上的骄傲之色更浓,故意卖关子道:“你们刚刚可是看到那个姓张的管事,究竟为何对白娘子那般恭敬?”
这一切,众人自然看到了,有人试着猜想:“莫不是因为白娘子帮他清洗干净绣品的缘故?”
那人故作神秘的摇头:“非也非也。那副绣品的精美恢弘,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尤其现在还因为绣品死了人,何况张管事对于绣品的珍视程度,你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试问,如果是你,这样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你敢轻易让一个不相干的人触碰?说白了,就算有人想要凑近了去看,恐怕也会怕你弄脏宝贝。”
这番话说的倒是有点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继而有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之前在饕餮楼的时候,那个姓张的壮汉,就曾看上了白娘子绣的锦鲤图。据说,当时直接给了白娘子两个金豆子,表示要和她长久合作呢。”
他这么一说,又有人想起了当初的事情,立即附和说:“没错的,当初白娘子绣出锦鲤图的时候,我也在场。绣技真的是神乎其神啊。要不是亲眼看见,我还真的不敢相信,有人的绣品竟然能够做到这样逼真的程度。锦鲤就好像要从绣布上跳起来似得,真是太神奇了。当时,还有不少人想要让自家的媳妇妹子,也去张管事的面前碰运气。谁料那张管事竟然直接放话,表示只要有人能够做到如同锦鲤图这样程度的绣品,也送给她金豆子。”
“对对,是这样的,当时我家邻居老米想推荐他媳妇去。老米那个人就喜欢占便宜,结果一听人家的要求就蔫吧了,真是要把人笑死。就他媳妇那点手艺,绣个鞋垫还凑合,绣门帘都不好意思挂出来。”
男人坐在一起刚喷了一会儿,便哈哈大笑成一团。
最开始起头的那人,见大伙笑的差不多了,才满足的揭晓答案:“这就对了。刚刚我可是看得清楚,绣品上的落款,正是白瑞雪的名号。”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食肆已经端上来他们点好的夹肉饼。
烤至焦黄的夹肉饼里,夹着喷香扑鼻的肉糜,面皮的表面,正是盖着红艳艳的白氏印章。
仔细一看,那印章竟然和绣品上的如出一辙。
这下又对上了。
难怪总看到白瑞雪经常出入夹肉饼作坊,还有刚刚白瑞雪对乔君千公子的态度,可不像是一个农女该有的模样,分明是很熟的样子。
且乔君千公子在面对白瑞雪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做了容忍。
啊,他们又记起来了。
最开始的夹肉饼,不就是白瑞雪挑着扁担,在镇子的集市上开始售卖的么?
这下子,众人再顾不上品尝桌上的夹肉饼,一个个嘴巴张的老大,竟是半晌都合不拢。
最开始只是以为白瑞雪好眼光,竟然能嫁给整个建阳镇上屈指可数的有为青年路宥期。
现在看来,路宥期在济世药堂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能娶到这样的媳妇,的确是他们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从这天开始,有关白瑞雪的名号,就像是旋风一般,传奇的在建阳镇刮的四处都是。
因为白瑞雪的一句话,乘坐马车直接往排水渠里冲的程可心,在那场事故中折断了一只胳膊。最近的一段时间,她的胳膊虽然已经好些了,可伤筋动骨一百天,终究还是需要好生将养的。
她因为觉得丢脸,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出门,只是让身边的婢女,每天将外面发生的新鲜事讲给自己听。
听说有人因为偷取一副绣品,竟然在街上服毒自尽,程可心忍不住哈哈一笑,不相信的说道:“怎么可能?一副绣品而已,能有多值钱,还犯得着将性命搭上去。”
婢女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没错,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还说绣品明明已经脏污了,却还是被人费尽心力的清洗干净,据说过些天就能恢复如初了。那个姓张的管事,现在因为担心绣品再次被盗,干脆守在绣品旁边寸步不离,关心的紧呢。”
有关这件事,程可心也只当笑话听了一遍。
岂料不久之后,她的房门就被父亲程长贵砰的踹开,紧接着,程长贵便气呼呼的冲进来。
自从上一次掉下排水渠后,因为对程可心的心里有点愧疚,程长贵已经有段时间没来找她的麻烦了。
现在看父亲再次闯进自己房间,且面色铁青,程可心下意识地就认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她没敢说话,只战战兢兢的冲父亲施礼:“父亲。”
“你干的好事!”程长贵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和她说,气的在房间内来回渡步,“外面的事情你听说了吗?那副绣品,是白瑞雪绣的!还有风靡建阳镇的夹肉饼,也是她做的。这些东西不仅给她带来了实质的收入,还带给她响亮的名声,现在整个建阳镇谁不知道白瑞雪这个人。你啊你,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算计她的性命,咱们程家可是全毁在你身上了啊!”
程长贵的话还没说完,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程夫人,也兴冲冲的冲进程可心房间,美滋滋的说道:“可心,娘亲帮你打听好了,新式的马桶是白氏的牌子,只有五牛木匠会打。据说,找五牛做马桶的人,已经排到了过年那会,不过没关系,娘亲已经帮你订好了。只要咱家有了白氏马桶,以后在家就可以上厕所,不用再辛苦出去了。”
程可心还没从爹爹刚刚说的话中回过神来,现在听娘亲说起白氏,只神情恍惚的随便问了一句:“白氏么,可是白瑞雪做的?”
程夫人开心的一拍手:“对啊,就是那个白瑞雪,我的乖女儿呦,你咋知道的?”
程长贵气的脸色更加难看,转身拂袖而去,程可心则是欲哭无泪精神颓废,噗通坐回椅子里。
她想不通,白瑞雪不过区区一个农女而已,怎么会变得这样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