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源的脸皮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别看他现在打扮的精致体面，一副时尚boy的洋气模样，实际上，十二年前刚来云澜市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刚从大山里走出的穷娃子，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穷酸土气。
那时他刚满十八岁，对这个五光十色的国际大都市，既向往又自卑。
带他来的老乡在夜氏做保安，知道后勤部做保洁的缺个人，就将他介绍了进去。做保洁的基本都是些没什么文化的中年大叔大婶，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挤在里面，别提有多羞耻了。可为了在乡下难以想象的丰厚工资，他还是忍着羞耻待了下来。
但他心里并不甘心。
那时候他就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他也要活得体体面面。
可想要在一个大城市活的体面太难。
他一没学历，二没技术，三没背景，想要逆袭成为人上人，简直痴人说梦。
就在他满心绝望快要放弃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他发现了一个入门门槛极低，不需要学历，不讲究背景，完全靠天分吃饭的行业……
刻意遮掩的往事被当众揭开，那种感觉不亚于当众被逼着脱光了衣服。
察觉到众人或明或暗投射过来的异样眼神，鲁源感到既羞耻又愤恨，猩红的血色从他的脸上一直爬进了眼眸深处，他用近乎悲愤的语气低吼道：“清洁工怎么了？我以前当过清洁工难道犯法吗？你凭什么挖人隐私！”
挖人隐私确实不厚道。
大家纷纷用谴责的眼神看萧依，心里却暗自兴奋能吃上大瓜。
十二年是个很漫长的时间，服装部的员工早就换了好几茬，像鲁源这样一直待着没走的人，不说绝无仅有，那也绝对是很少见的。
要是萧依不说，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喜欢用鼻孔看人的鲁源，以前竟是个清洁工！
萧依被所有人注视，依旧面不改色，“首先申明一点，我并没有挖人隐私，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梁小姐曾让我整理过服装部所有员工的资料。其次，我也从没有说过清洁工犯法，这点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所有人都齐刷刷点头。
挖空心思想要将功补过的周舫，更是大声嘲弄道：“少夫人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清洁工怎么了，觉得清洁工怎么了的是你自己吧？”
确实，要不是自己打从心底看不起清洁工，又何至于表现的这么激动？
要是换个其他“体面”点的职业，他还会像现在这样恼羞成怒吗？
鲁源被噎住，脸色由红转紫，显然气得不轻。
萧依不以为忤，悠悠续道：“我将这件事说出来，并不是想要羞辱鲁组长你，而是想要说，当鲁组长你还是个清洁工的时候，先是服装部设计组的老师傅看出你有天分，手把手的教导你，后来是当时的总设计师惜才，亲自向上面举荐了你。”
“于是，你获得了公派出国留学的名额，从原来的清洁工摇身一变成为归国海龟。自始至终，服装部都没对不住你的地方，所以谁都能咒服装部解散，唯独你不可以！”
原来里面还藏着这么个大瓜啊？
要是这些话都属实，那服装部对鲁源说是有再造之恩都不为过。
结果这家伙非但不寻思着怎么报恩，居然还趁着服装部濒临解散，暗戳戳的挖公司的墙角，甚至还公然诅咒服装部解散，这分明就是恩将仇报吧？
众人看向鲁源的眼神顿时就有些不对了。
鲁源的脸色已经黑的能滴出墨来，可能是恼火到了极点，他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
嘴角一扯，他冷冷笑了起来，“什么看出我有天分？什么惜才？要不是我天天都跟孙子一样讨好他们，你以为他们会拿正眼瞧我一下吗？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全是我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我不需要感谢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以前的老员工毕竟都不在了，根本没人知道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人联想了下职场上一些潜规则，立刻脑补出了一个乡下小子在脑满肥肠的上司手底下挣扎求生，最终凭借自己的智慧，踩着愚蠢贪婪的上司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这让现场的风向再次陡变，望向鲁源的目光一时由不屑尽数转变为了怜悯。
就在这时，萧依清凌凌的嗓音再次响起，“有人逼你像孙子一样讨好他们了吗？”
鲁源嘴角的冷笑一滞。
“以前徒弟向师傅学艺，不仅要视师傅如父如母，还要给师傅砍柴挑水做家务，不干个三五年，别想学到一丁点的手艺活儿。因为这不是工作上的一点简单请教，这是将人家吃饭的家伙都学了去，怎么可能什么都不需要付出？”
“你只说你跟孙子一样讨好他们，那我请问你一句，你请教他们时交学费了吗？”
鲁源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学费我是没交，可我逢年过节都有送礼！”
萧依冷冷一笑，也没接话，只扭头朝一旁的周舫抬了抬下巴，“你跟他一样是从农村出来的，你告诉他，你们家培养你这样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周舫十分乐意在她面前表现，立刻巴拉巴拉算起账来。
他人品虽然不怎么样，可能考上重点本科大学，最后还成功进入夜氏工作，记忆力自然不差，加上出身农村的缘故，对钱看的又非常重，小的支出不说，大的支出在心里基本都有一笔账，这么多年清清楚楚的，一点都没漏。
为什么现在时不时会出现，“寒门再难出贵子”的论调来？
就是因为现在培养一个“贵子”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周舫的三个姐姐早早辍学，父母起早贪黑，日耕不辍，举全家之力，这才供养出来他这么一个出人头地的名牌大学生。
他的成功靠的是家人毫不惜力的付出，鲁源的成功靠的又是什么？
逢年过节的一点小礼物？
萧依等周舫报完账，微微笑着问道：“请问你逢年过节送的什么礼，金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