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送得起金砖，又何至于去当个自己都看不起的清洁工？
在场众人都是读过大学的，即便不是人人都能像周舫那样，张口就将多年来的支出尽数报出来，心里约莫也能估算出个大概的数字。
这个数字绝非逢年过节一点小礼物能抵消。
更不要说还有出国深造的费用……
公司在他式微时招聘了他，核实他确有才能后公费送他留学，等他学成归来付的也是同阶层最优渥的薪水福利，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对不住他的地方。
周舫半是发酸半是鄙夷的嗤道：“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这分明就是忘恩负义！”
在场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基本也表达了这个意思。
鲁源脸色铁青，却终究辩无可辩。
猛地将堵在身边的人一把推开，他死死攥着手中的离职报告，狼狈的大步离开。
被这么一闹，之后的人都老实了下来，就连薛可妍都没敢再闹什么幺蛾子。
谁也不知道，萧依手中还没有其他的“料”，即便坚信自己过往没有问题的人，也无法确保萧依就不会找其他的切入口，到时候指不定还是要丢脸。
这一场大闹，本是给萧依个下马威，最终却让所有人对萧依萌生了敬畏。
甚至就连褚卫都没敢再阻拦，只故意苦着张脸，自言自语的咕哝道：“唉，怎么弄成这样？一下子走掉这么多人，万一上面追问下来……”
萧依淡淡接话，“放心，到时候自然由我一力承担，不会让经理您背锅的。”
褚卫就等着她这句话，闻言也不觉得尴尬，只搓着手嘿嘿笑了一声。
没人闹妖，不到一刻钟，辞呈就全部签完了。
拿了辞呈的人，识趣的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收拾东西。
剩下的人则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呆呆看着半小时前前还说说笑笑的同事，转眼间就变成了“前同事”，不知道怎么的，心中忽然就生出一股名为兔死狐悲的感觉。
选择留下，真的是正确的吗？
啪啪！
骤然响起的巴掌声，将所有人从低迷的情绪中强行拉出。
萧依放下手，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吩咐：“大家都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开会。”
这个时候，留下的人心中大多充斥着惶惑不安，态度和善并不会让他们安心，反倒是这种带着点强硬的命令，更能让他们无处着落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原本不知所措的员工们，立刻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起来。
褚卫见自己一个部门经理，完全被大家给忽视，哪怕心里清楚自己这次复职回来只是走个过场，很快就会被调走，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他是职场老油条了，心中再翻江倒海，面上始终滴水不漏。
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他满脸堆笑道：“少夫人，我带您去您的办公室看看？”
“这里是公司，您又是我的上司，直接叫我小苏就好。”
总是叫“少夫人”肯定是不行的，可连名带姓的叫太生疏，直接叫名字又太亲昵，萧依稍作思考，折中挑了个彼此双方都能接受的称呼。
褚卫从善如流改口，“行，那我以后叫您小苏，您也别见外，直接喊我老褚就成。”
职场上的客套话，随便听听就好。
萧依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您不是说要带我去我的办公室？”
“对！对！瞧我这记性，来，这边走。”
给萧依安排的办公室坐北朝南，地理位置十分优越，里面的环境也非常不错，在整个楼层里，也只有褚卫的那间办公室能比这间略胜一些。
“这间办公室是以前老金用的，他走了以后就一直空着了，您就用他这间吧。昨天下午我已经让保洁里里外外都仔细打扫了一遍，窗子也开着换过气，可以直接用。等下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缺的，我回头让后勤部一并给您添置了。”
老金是除赵卓之外的另一个副经理，为人十分精明有决断，上面刚露出了点儿要裁撤部门的意思，他立刻就跳槽走了，所以萧依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不过从办公室残留下的一些痕迹来看，应该是比较富有生活情趣的人。
褚卫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说道：“那些多肉都是老金养的，他那个人最好摆弄这些花花草草，要不是走得太急，绝对不会丢下他这堆心头肉的。”
说完，他突然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萧依知道他有话想说，故意假装没听见。
褚卫混迹职场这么多年，脸皮早就锻炼的比城墙还厚，没人搭腔也能若无其事的继续往下说：“唉，虽然他走的仓促，可好歹有了着落，不像我们只能苦熬日子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实在不好再继续装傻。
萧依笑了笑，“褚经理这话说的，好像夜氏是人间炼狱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咱公司要是人间炼狱，那这天底下的公司还能有好的？”
褚卫忙义正言辞的说道，语罢略一停顿，他忽然又转了话锋，一语双关道：“只是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们这些打工的学了一身本身，可不就想找个好‘买家’？倒也不求这买家多富多贵，但求能‘识货’就成。”
这是在说夜氏不识货？
萧依眉头一挑，似笑非笑，“识货的前提那得先有货啊。”
好好个服装部被管理成这样，心里没有点ac数？
“那也不能以一时成败论英雄，谁以前没阔过呢，您说是不是？”
服装部他确实管理失败，可在管理服装部以前，他也是为公司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不能因为服装部的这一点失败，就抹掉他之前的所有功绩吧？
“只要真的对公司有过贡献，公司自然不会过河拆桥。”
“小副总也是这个意思？”
“当然，在公事上，他一向赏罚分明。”
褚卫心里猛地就松了一口气。
服装部他知道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他其实也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背后的人脉已经重新帮他谋了个职位，只是还没有敲定，最后环节卡在小副总那里了。
萧依这话等于变相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