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里的米只够两个人吃一顿米饭的,自从范三死后,范添添隔三差五就带着大黑到山上打鸟抓兔子,要不然就连这点米也早就没了,叹了口气,范添添把碗里的米倒回去一半,淘米,生火,用砂锅熬了一锅的粥,又转到屋前的菜畦里,摘了一颗白菜,拿到厨房,摘了外面的黄叶子放到一边,把最里面葱翠的菜心用刀细细地切碎,等着粥噗噗地向外冒起了泡泡的时候,掀开锅盖,尽数撒了进去。
停火撒盐,用筷子搅了搅,待粥凉了一阵,用一个白瓷碗盛了,范添添把碗端到了赵骁的床前。
赵骁依旧躺着,连姿势也没有换一下(他就是想动也动不了),此刻眼睛依旧是闭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范添添搁下碗,坐到床边,用手指推了推赵骁的肩膀“喂,小白白,吃饭喽。”赵骁仿佛真的是睡着了,眉头皱了皱,像是被打扰了酣梦的不悦。
“喂,醒醒,别睡了,再睡就饿死了。”范添添有点不高兴,心里想:刚才都说去给你做饭了,你倒真当我是你家的丫鬟啊,吃个饭还得老娘我一遍又一遍地叫,长得好看又能怎么样,这年代又不靠脸吃饭,顶多卖到青楼能当个头牌,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就硬了起来。
她正胡思乱想,赵骁的眼睛已经睁了开来,眼神平静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人,刚才那个一副花痴样恨不得把自己衣服扒了吃的骨头都不剩的人,此刻怎么又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脸孔,到底哪个才是这人的真面目呢,她救自己又到底目的何为。
“醒了就把嘴张开,我肚子也饿了,你快点把这粥喝下去,要是我把粥都喝完了你可就只有喝凉水的份了。”范添添一边说话一边上前把赵骁从床上扶起来靠在床头,又在他身后放了一个枕头,然后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了赵骁的嘴边。
赵骁捉摸不透范添添这个人,低头看了看伸到自己嘴边的菜粥,白糯糯的米粥上缀着星星点点的翠绿,一股久违了的香气从他的鼻腔进入,侵占了他的五脏肺腑,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
米粒入口即化,白菜也切得极碎,用不着咀嚼就能咽下去,赵骁就着范添添的手把一碗粥都喝了下去,眼神没有了之前的凛冽冷漠,却依旧是不说话。
放下碗,用毛巾给他擦了擦嘴,范添添又折回厨房给他端了半碗水,仍旧是一勺一勺地喂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赵骁正想着随口编一个名字应付眼前人,可是不等他回话,范添添就又开口:“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回答,你爱说不说,不过我可不能整天对着你哎来哎去的,那样大黑还以为我在叫它呢。”
好像真的认定了赵骁会不说话,范添添咬了咬牙继续说:“我救了你,虽说没什么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可救命的恩情比天大,你以后就得跟着老娘我混,没名字我给你起一个,我叫范添添,以后你就叫范年年,年年岁岁的年,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话了叫我添添也行,叫我恩人我也没意见。”
放下碗,范添添在刚才给赵骁擦嘴的毛巾上擦了擦手,然后叹了口气,上前撩开了盖在赵骁身上的被子,又卷起了他左腿的裤管,正当赵骁全身戒备不知道范添添要干什么的时候,范添添细腻柔滑的小手已经在他的小腿上摸上了。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遭罪也是最近才有的事,以前说不上是哪家的公子哥呢,我爹死了,给他买棺材的钱还是我跟人借的,现在家里一个子也没有,你这腿骨错位了,我虽然会接……”赵骁正仔细地听她说话,突然一阵剧痛袭来,他下意识地就要动作可惜自己完全动不了,眯着的眼睛此刻瞪得大又圆,额头已经疼出了汗。
仿佛刚才不是给人正了骨,只是一般的闲聊一样,手上的动作利索干净,嘴里的话也没停:“可是不会开药,再说家里也没有药,据说最近的药铺也是在县城,来回几十里的路,等我把大夫请回来你估计都饿死了。”
赵骁已经从刚才的疼痛中缓过劲来,知道眼前的这个丫头不是像别人一样,想要他的命而只是给他接骨。还没等他想范添添一个偏僻山村的十来岁的丫头怎会接骨的时候又听见范添添问他:“我打算去村子里借一辆牛车,带着你一起去,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清晰利索的两个字从头上传来,范添添抬头扫了一眼说话的人又继续低头给他把裤腿折下来。
“那你就先再躺一会儿,等我把牛车借来咱们就走。”这次不等他回话,范添添转身就出了家门,身后跟着那只全身黑乎乎一根杂毛也没有的中华田园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