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儿,焕儿,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是谁欺负了你?”褚大爷一只脚刚迈过里面的门槛就看见了满脸是血的儿子趴在自己老婆的肩膀上,一只胳膊也是无力的垂在他母亲的身上,看到这一幕褚大爷的眼圈顿时就红了。
这个小儿子从小虽然家里不富裕生活捉襟见肘可是却真真儿的是他们两口子的心尖宝贝,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有一口好吃的也要留给儿子吃,而有他们二人宠爱的儿子也果然不负所望,从小就乖巧懂事,极为听话。现在冷不丁看见儿子这幅样子他的心都要疼的抽筋了,立刻就想知道到底是谁把他的焕儿弄成了这副模样。
“爹,别怕,我没事,过来扶我。”褚不焕身高有一米九以上,体型健壮,而他的母亲身材娇小最多也就有一米六的样子,现下自己像铁塔一样的身体趴在母亲的身上压得褚大娘有些撑不住了,褚不焕也感觉到了母亲的动作,勉强不让自己晕过去微笑着对父亲说了那句话。
杨树林和袁成杰手下的另外一个叫朱明的人紧忙上前一人驾着褚不焕的一只胳膊把他从褚大娘的身上移下来,两个人几乎是用拖着的才把褚不焕放到里屋的火炕上。褚不焕不明白家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些个男人,但是看见众人望向他身上的带着善意关怀的眼神他明白这些人不会对自己不利之后就安心地晕了过去。
对,就是安心,几十里的路,路上还有过小腿深的积雪,褚不焕就是这样一手捂着头上的伤口一边饥肠辘辘顶风冒雪地往家赶,司马措他们在风雪里走了一上午就已经疲惫不堪,而褚不焕在饿着肚子还有伤的情况下狂奔了一天终于推开了家门,就是死也要死在爹娘的怀里,人的意志力总是在陷入绝境的时候变得超乎想象的强大,褚不焕就是抱着这样必达的信念才坚持到现在的。
还是那个土坯房,还是那几扇纸糊的窗,还是自己的爹和娘,见到这一切褚不焕真的安心了,晕了,睡了,哪怕是死了也不会害怕。
“焕儿?焕儿!”眼睁睁着看见自己的儿子闭上了眼睛,褚大爷和褚大娘双眼通红声音带着绝望。
“大爷、大娘,你二老先别急,依我看大哥只是晕过去了。”司马措从褚不焕被手下拖进来的时候就在观察他,这么高这么壮的身体,看的他眼馋。刚才褚不焕突然闭上眼睛的时候司马措的手正在距离他胳膊不远的地方,听见褚大爷声嘶力竭的哭喊,司马措赶紧把手放到了褚不焕的手腕处,脉搏还是跳动的,只是有些微弱,所以他判断褚不焕没有死。
“啊?小措,你说的是真的吗?”之前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司马措已经告诉褚大爷自己叫范小措,现在褚大爷两只手抓住他的一只手,手指甲都要扣进他的肉里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看,想让司马措告诉他他说的都是真的。
用另一只手在褚大爷的手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又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眼神,司马措爬上炕把耳朵放到褚不焕的胸口处听了一会儿后抬头对跪在自己儿子身旁的褚大娘说:“大娘,您过来听一下,大哥的心脏还跳着呢,我确定他只是晕过去了,没事的。”
褚大娘顾不得抹一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急忙把耳朵也向司马措一样贴到了褚不焕的胸口处,果然,心脏是跳动的,一颗要碎了的心终于可以合上了,用手抚摸褚不焕带着血的脸颊,褚大娘眼泪又无声地流出来,一颗颗落在儿子的脸上,稀释这上面的血迹。
“少宇,去打一盆温水来,再找一条毛巾。大娘,您别哭了,你看大哥这身上又是雪水又是血的,赶快弄一大盆水来给大哥把身体擦一下再换上干净的衣服吧。”关心则乱,老两口眼见儿子遭了罪,一时间都急蒙了,根本就想不到这些,司马措只能替他们张罗着。
“对,对,小措说的对,老婆子你别掉眼泪了,赶快去找一身焕儿的衣服,待会儿给儿子换上。小兄弟,你不知道东西在哪儿,我自己来吧。”关键时刻男人还是要比女人头脑清醒,一阵晕眩过后褚大爷也反应过来了,冲他老婆交代完转身去厨房找少宇。
那边,褚大娘用双手抹了两下眼睛,起身下炕,打开家里唯一一只装衣服的木头箱子在里面翻找褚不焕的衣服。
这边,司马措让人上前把褚不焕身上的棉衣给脱下来,你解上衣扣我解下面的腰带,两三个人同时出手忙活了半天也没替褚不焕把衣服给脱下来,棉衣穿的太久了已经冻得硬邦邦像一块铁块,尤其是裤子,怎么拽也拽不下来。
“大娘,你过来看看,大哥这衣服都冻在身上了实在是脱不下来,除非用剪刀剪了否则只能等他自己化开。”这个家虽然不是家徒四壁却也绝对不富裕,一身棉衣对司马措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也许是褚不焕唯一的一套棉衣呢。
褚大娘正对着手中的一套薄衣服发呆,褚不焕几身好点的衣服都带到南甘镇去了,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就找出这么一套秋装,上面还布满了补丁。跟性命相比面子不算什么,棉袄洗了要好多天才能干呢,现在是冬天穿这个肯定会冷的呀。
得,现在连那身棉袄也没有了,司马措的话把大娘的思绪拉回来,捧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褚大娘又回到了炕上:“把剪刀给我,我来剪。”
棉花和布料都被雪水浸透了,又硬又厚,褚大娘两只手握剪子用尽了全力连半个裤腿都没有剪开。杨树林上前接过剪刀顺着褚大娘刚才剪得地方接着剪,一条裤腿剪断这个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的额头也冒了汗,可想而知褚不焕是如何带着一身重量走回来的,每个人看向褚不焕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敬佩,这才是有血性的真汉子啊。
褚大爷把热水和毛巾端过来,褚大娘开始给褚不焕洗头擦脸,头发也已经被血水冻成一坨,拔下木簪,把头发放进水盆,不一会儿水盆里就已经都是殷红之色了。
大家擦脸的擦脸、擦身的擦身、换衣服的换衣服,总之没有一个人手是闲着的,等终于把褚不焕从一个血人变回本来的模样,才听见不知道谁的肚子里发出的咕咕的叫声,褚大娘也才想起来那一锅热气腾腾的白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