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惊涛骇浪,她面上却是不显,只是略带讥讽的笑道,“难怪今儿烟雨楼如此热闹。”
“可不是嘛。整个大燕,也只有我们烟雨楼才有鲛奴拍卖。”那小倌儿语气里满是自豪,“不过,近年来,鲛奴越发少了,这才是我们今年卖的第四只。”
他用了个‘才’字,可见,前些年,拍卖鲛奴是多么常见的事情。
见楼下的人皆露出一副贪婪的神色,江行云道,“不也就是眼泪有些作用,何须这般趋之若鹜。”
“那姑娘你可就不知道了。鲛奴不但鲛泪值钱,模样绝顶,世家公子带回去都当宠物饲养,加之这些年鲛奴甚少,燕京都以有鲛奴炫富。玩腻了,倒手一卖,那可是一本万利。”那小倌儿伏低了身子,小声道,“江小姐可听过这么一句话,‘得鲛珠,得天下。’”这才是让世人疯狂,世人趋之若鹜的原因。
“什么?”江行云吃惊道。
古时无论谁,都渴望着那万人之上的权利。为了天下,用尽一切手段,历史多少皆有记载。但是,这个得鲛珠得天下,江行云还是头一次听说。
此刻楼下已经开始竞拍,价位已经飙到了白银五百两。要知道,燕京物价,十两白银足够普通人家过上富足一年了。
给了小倌儿一锭银子,江行云道,“你再给我说说,这鲛人的事情。”
那小倌儿说得绘声绘色,楼下的价格一路飚飞,厅中吵闹声不绝于耳,冰缸里的鲛人惊恐的挣扎,那肥胖的女人抬手狠狠拍在背上,那鲛人发出痛苦的尖叫。
那胖女人收回手,指尖却在灯火下闪着星星点点的银光,竟是暗藏了银针。打下去,疼痛入骨,却又不会留下伤口。
江行云皱了皱眉头。
“五千两。”此刻,一个声音定格在二楼雅间里。
楼下一片抽气声,再无人价钱,纷纷抬头议论。
很显然,五千两已经是天价了!
江行云循声看向那喊价的房间,旁边那小倌儿马上道,“王公子。左丞相的公子,自收到有鲛奴的消息王公子就放下豪言定要拍下这鲛奴。”
“就是刚刚门口那肉球?”
“姑娘您真是风趣。这左呈现可是今上身前的红人呀。”小倌儿如此道,言下之意,这王公子可得罪不得。
江行云放在茶几上的手指敲了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如今这五千,算得上是近两年来,鲛奴拍的最高价格了。如今没人出价,看来王公子是势在必得了。”小倌儿低头打量着靠在梨花椅上的女子,带了帷帽,看不清了脸,但一双手却长得纤长莹白,如玉雕琢,却是十分好看。
“喊价。”女子冷冷开口。
小倌儿愣了一下,旋即又反应过来,高声对楼下道,“六千。”
台下一片哗然,接着,对面传来一阵稀里哗啦像是茶杯落地的声响。没一会儿,江行云的房间门,就传来了敲门声。
小倌儿去开了门,见方才门口的小厮站在门口,隔着帘子喊话,
“这位官人,左丞相家的公子让我带句话,如果官人能让出这个鲛奴,便结个朋友,他日公子在燕京,也能行个方便。”其言下之意,如果不让,那就不得方便了。
其话中威胁之意如此明显。
“那便回你公子。江蓠寨结朋友就算了。结亲,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那小厮一听是个女声,这才认出竟是江行云,赶紧吓得回去回禀。对面屋子的王公子忙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自己什么德行。本公子看得上她?”
他本就长得胖,这一骂起来,脸上肉都在甩。
“就是。”旁边小厮轻笑附和,哪知王公子却是一耳光甩了过来,“愣着干什么,出价。老子出一万,看她乡巴佬能怎样?”
一万的价格一出,全场议论声如潮,众人啧啧出奇。就连台上的女人都有些傻眼,显然这个价格都出乎他们烟雨楼意料。
果然,这个价格出现时,江行云屋子里出现了片刻安静。
王公子捏着扇子,“贱人,还敢跟本公子抢东西!有本事出价啊?”
眼见时间到了,屋子里才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女声,“一万一千。”
“且。就加一千两,老子以为你多了不起呢?”陈公子推开窗户朝对面大喊。
“一万白银,一千黄金。”那声音幽幽补充道。
那话音如同诅咒,竟让整个烟雨楼陷入了的死寂之中,片刻之后,喧哗如潮。
“黄金?一千两黄金?”
“疯了吧!”
“一万两白银,一千黄金,买十个鲛奴都够了啊。”
王公子站在窗户那儿,他雅间也在二楼,恰与江行云遥遥相望。捏着扇子,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这丑八怪是疯了吗?
一千两黄金!
在王公子失神间,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阵戏谑的笑声,“陈公子,出价啊。”
“对呀,王公子您再不出价,这鲛奴可要被抢走了。”
想到王公子来之前发出的豪言,众人似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完全跟着起哄起来。
王公子差点气吐血,这些人无非就是嘲讽他出不起价格。而事实上,这算上一千两黄金,也的确是天价了!
陈公子面如火烧,下方的起哄,几乎等于把他脱光了架在火堆之上丢人现眼。这价格显然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就连花鼓台上的鲛人,一双眼睛,也怯怯惊恐的看着二楼那窗户微开的房间。旁边的老鸨笑得脸都要烂了,忙将那鲛人拖出来,穿上衣服,将他领到二楼。
王公子将手里的杯子一甩,满身戾气的冲出来。走到江行云门口,恰好看到老鸨领着那鲛人上楼。
那鲛人低垂着眉目,怯怯跟在老鸨后面,因才从水缸里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脸颊,更添一种娇美。陈公子看的怒火中烧,再想到被江行云当众羞辱,等那鲛人走至身前,抬手就一耳光朝那鲛人甩过去。
鲛人猝不及防,瞬间给抽的倒在地上。
这王公子在燕京横行霸道惯了,见那鲛人被打,旁边老鸨都忌惮在一边不说话,只呵呵的赔笑。
在里面听得动静的江行云出去,见鲛人趴在地上,半张脸肿了起来,嘴角还有隐隐的血渍。
陈公子耀武扬威的拍拍手,对江行云叫嚣道,“抱歉了,老子打狗向来不看主人。”
“没关系,可千万别打疼了陈公子的手呢。”江行云伸手拍了拍王公子的肩膀,笑吟吟道,“再说了,我向来不和畜生计较。”
旁边的随从马上叫到,“臭女人,你胡说什么?”
江行云目光冷厉扫过去,抬手一耳光就抽向那小斯。她虽功夫上不了台面,但是对付这些小罗罗的三脚猫功夫还是有的。那嚣张跋扈的小厮直接被一耳光抽到了墙上。
江行云拍了拍手,冷笑道,“抱歉呢,姑奶奶打狗也是不看主人的。”
“贱人,找死!”那王公子暴跳如雷,冲上去就想打江行云,余光突然瞟到走廊里站着一个人。转头看去,面露骇然,慌忙收了手,瞪了江行云一眼,撂下一句狠话,便匆匆离开。
将那鲛人扶起来,江行云示意小川子把它带进去,这才回头,就看到萧蔚那妖孽,拥着一张风骚的貂风,跟尊大佛一样立在廊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