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晋地,江行云当然知道。
见她沉默,他声音如蛊惑般,眼睛笑得如同狐狸狡诈,“而今,能帮上你的,只有本王,更何况,本王可也算是证人。”
“讹人钱财也能用到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放眼整个天下,怕也只有郡王你了。”江行云气鼓鼓的瞪着萧蔚,若她是一只河豚,怕已经炸了,最后怒吼一声,“成交。”
“收人钱财忠人之事,本王便告诉你,你先前的猜测都有误。”他语气不缓不慢,打算走近点与她说话,一低头看到脏兮兮的地牢,又嫌恶的退了两步,“不是本王想至你于死地,也并非国公府和陈俏的将军府。他们再恨你,也不敢那王家动手,王家好歹朝中重臣。不过如今你落入狱中,就不见得将军府和国公府沉得住阵脚了。”
那两家如今恨江行云恨得要死,绝对会借这个机会弄死她的。特别是国公府,算得上是折了夫人又陪兵,成了整个燕京的大笑话,简直是颜面扫尽。
“那是谁?”江行云不解道。
“最大的可能是有预谋的刺杀。王公子在燕京名声跟你一样臭,怕也是结下了不少仇。而且本王也查看了案发现场,是一条深巷,王公子中数刀而死,他的随从自脑后被人敲晕。可见那人作案是精心策划,而且非常有针对性,只想杀了王勉,走时带走了凶器。”
“所以我纯属中枪,无辜背锅?”江行云有些无语,“如王爷所说,那王公子仇家若是很多,那找人岂不是大海捞针?”
他颔首。
江行云突觉得有些无力,随后道,“王爷带我去看看尸体吧。”
萧蔚皱了皱眉头。
“怎么,晋王殿下您不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吧?”江行云抱着手臂,斜着眼打量着他。还敢狮子大开口一万两,哪里给他的脸。
“本王是怕你跑了。”
“我若跑,你觉得这大理石监狱真拦得住我。”
他凤目微眯,眼底有不明的光,“但愿你自觉。”
没过多久,他真找了个体型和她差不多的女囚。江行云将身上衣服脱下来给女囚,换了一套崭新干净侍卫装,换装时,顺势将袖中的黛眉粉一股脑的抹在脸上,她可不想暴露真容,让他认出青楼里那个人是自己。
这人心思阴晴不定,若知道自己看过他活春宫,指不定又要怎么对付自己。思量上下,还是小心为妙。
换好衣服出去时,萧蔚拥着厚厚的白色雪貂大氅立在地牢转角处,无瑕侧脸在火光中,添了一份不曾见的旖旎柔色。
啧啧,在没有整容的年代,这脸长得太他妈天怒人怨了吧。听得脚步声,他侧首看来,眸色惊愕的落在江行云黑炭似的脸上,怔了片刻,劈头盖脸的就骂,“你是被雷劈了还是被火烤了?又把脸搞成这个样子?是要演黑无常向王成索魂还是扮演包公去还他公道?”
江行云看着他身上的白色貂风,露出一口细细的小白牙,“黑白无常,恰好一对。”
话一出口,见萧蔚睁着潋滟的眼睛盯着自己,她才意识道,自己竟不小心调戏了他,忙道,“开玩笑,开玩笑。哈哈。”
什么一对,姐妹还差不多。
萧蔚转身往前走,一时间,气氛尴尬。
江行云看着长长的地牢,忙踩着小碎步追在后面小声问,“王爷,怎么不见白鸠?”
“白鸠忙得很,你以为各个像你一样闲得到处惹是生非。”
什么语气,像吃了火药!现在马上变成穷光蛋的她才该发脾气好吧?
“那小川子呢?”
“你的侍女你找我?是不是你那一万金买来的小倌儿也要问我?”
前面的人猛的回身,江行云小碎步没刹住,整个脸瞬间撞到他胸口。
穿得比谁都厚,却冷得让一个激灵。
江行云僵硬的收回身体,看到他雪青色衣衫上,生生让自己给拓了一个脸模子出来。
看着胸口上的黑脸印,萧蔚脸上仿佛又渡了一层霜。
气氛一度紧张又尴尬,江行云赶紧抬起脸,尬笑,“呵呵。”突然远处火闪动,萧蔚做了一个噤声手指,快速上前把她抵靠在墙角。鼻息间是一阵清洌的香气以及他异于常人的温度,因为贴得紧,她能听到他心跳声还有略显不同的……
“走。”他低声,然后带着她几个闪身开了监狱,到了停尸房。
王勉的尸体并不难找,因为体型肥胖,可以说是非常显眼。
看江行云去掀白布,萧蔚问,“你真要看?”
“不看怎么找线索。”说完,掀开白布,见王勉平躺在板子上,胸腔并无多少痕迹,江行云道,“麻烦王爷帮我翻过去。”
萧蔚抬袖,掌风落在板子上,那王勉就像一条鱼给震得自动翻了面。
这一翻,看着他背后如同筛子的伤口,江行云不禁啧了声,“这是多大仇啊,背都成马蜂窝了。而且……这些伤口怎么大小不一?”
“是的。但是致命伤是心脏。”
“心脏致命伤足有五寸,其他伤浅的地方却有些三两寸皆是。若是同一个凶器,只会深浅不一,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江行云摸了摸下巴,“当时仵作说凶器是刀,那这刀应该是前尖后宽?”
看着她的目光里有一闪即逝的惊讶,他道,“是。不过,本王和白鸠都未曾见过这类兵器,在兵器谱也未见到此物。”
见他一副懊恼沉重的样子,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知道这兵器在哪里。这会儿时间刚好,我们去抓凶手吧。”
她眉眼狡黠,再配上那脏兮兮的脸,如同一只小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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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鱼。”萧蔚捂住鼻子,声音怒不可遏,“你不是说抓真凶吗?这是什么地方?”
正说着,旁边突然冲来几只嗷嗷叫的猪,而它们的身后还有几个手持绳子的屠夫,嘴里叫着,“抓住它们。”
旁边猪的惨叫夹杂着鸡鸭的哀叫声,场面血腥又混乱,血气夹着大粪,又是恶臭熏天。
这是西市的杀猪场。
萧蔚要找的兵器,根本不在兵器谱,而在屠宰场。因为,那是一把杀猪刀!
“让让。”一个周身是血的屠夫扛着旁边刚剖开猪肉过来,侧身的瞬间,那些血淋淋的猪头差点甩在了萧蔚的脸上。
“呜。”
西街远处的一条巷子处,萧蔚扶着墙已吐得昏天暗地。江行云站在旁边,仰头掩藏自己那笑得几近痉挛的脸。
谁能想到堂堂郡王殿下被猪和鸡鸭鹅追得抱头鼠窜,在满血粪便血迹的地方,狼狈得连轻功都没有落脚处,还险些给摔到猪圈里。
哈哈哈……笑死了!
郡王殿下被猪追,这要说出去,估计要笑掉整个燕京老百姓的大牙了。
此刻江行云心里既得意又痛快。死娘炮,敢对她趁火打劫,看她怎么收拾他!
萧蔚扶着墙,那漂亮的脸惨白若纸,额头沾着汗水,唇瓣喘着气,如同被暴雨摧残过的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