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缨俯身,“是。敢问殿下,可是有特别的要求吗?”
趁她俯身,萧蔚抬起头,又看向那帘子后面,道,“没什么要求,你自己看着办吧。”
“哦。”白缨紧张的看了一眼身后,道,“殿下,方才屋子里正在炼香,气味不好,不如殿下移驾隔壁。”
“不用,本王就在这里坐着。”萧蔚冷声道,目光还盯着方才江行云躲着的地方。
白缨没法,只得命人送来茶。
萧蔚端着茶,倒是是闲情逸致的喝了起来。
旁边的白缨见他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简直心急如焚,不时往侧房看去。正在萧蔚悠闲地喝了一半,帘子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有东西跌落。白缨吓得连忙跑进去,看到靠后街的窗户大开,巷子里却没人,白缨急得忙喊她名字,“行云,行云。”要知道,此处三楼,若是落下去,非死既残。她人怎么就不在了呢。
“行云?”萧蔚走到窗前,回头看着白缨。
白缨面色窘迫,只觉得萧蔚眼神如刀刃般锋利,一时间没有接话。
“行云……”萧蔚低低重复着这两个字,继续问白缨,“你为何唤她这个名字?”
他声音冷淡如常,可此刻,白缨却能非常强强烈的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那让人战栗的侵略性。
“千山万水我独行,星辰浩瀚云飞扬。我想,这应该是江姑娘的字。”
“她的字?”萧蔚怔了片刻,脑子了一下想起在晋地,江行云给萧定留下的那封信。八壹中文網
当时他看了一眼,那信上最后留了两个字:行云。
那时他并未多想,现在才知道,竟是她的字。
“呵呵。”萧蔚自嘲一笑,看着窗外,然后用力合上窗户,“她对你倒是用心,这名字都告诉你了。”
听得头顶窗户关闭的声音,贴墙而站的江行云这才松一口气,骂道,“那个王八羔子,竟在这里放几盆仙人掌。”好在她落地之前,看到了这几个暗器,否则,铁定变成刺猬。
揉着快摔成几瓣的屁股,江行云一歪一扭的往外走,刚走到巷子门口,就看到白鸠木着脸,如同雕塑一样立在出口,双眼无神的盯着江行云。
江行云被他看得一个激灵,就差灵魂出窍,又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正要装作不认识的走开,白鸠却开口了,“江姑娘。要回王府吗?”说着,侧身指着旁边的郡王府马车,“殿下也要回府。”
“巧吗?”江行云干笑一声,正要回绝,却看到门口一群人突做鸟兽散开。果然见萧蔚冷着脸,快步从里面出来。
感受到对方冰凉眼神扫来,江行云忙垂下头,避免与他对视。
“上车。”
萧蔚开口。
江行云知道,他这是喊自己,只觉得心口一顿,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上了车。
车上萧蔚靠在位置上,并没有说话。狭小的空间里,有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江行云强忍着自己要看他的冲动,转身掀开了车帘子。
人的情感不可控,但是行为可控。
她无法控制自己马上忘记萧蔚,但是她能控制到自己不去见他,不去看他,控制自己靠近他。车帘子掀开一点点,正值燕京好夜色,繁华夜景,火树银花,一片盛世祥和。
萧蔚目光落在她侧颜上,自午后余氏来之后,她到现在,都未曾看自己一眼。
车外灯火自她眼前晃过,让她容颜艳丽,那双眼睛,清澈却孤寂,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萧蔚放下手里的书,沉声开口,“江行云。”
车帘前的女子闻声,竟是下意识回头看来。
那一瞬间,四目相对,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和慌乱,然后很快又避开他目光,看向窗外
江行云只觉得周身血液倒流,她从未曾想过,在这个异世,第一个喊出这三个字的人,竟会是萧蔚。
整整三年,三年未曾有人喊过:江行云。
乍然回头,却是她不敢靠近的人。等反应过来,她只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萧蔚是如何知晓这个名字的。
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江行云猛的回头,看到萧蔚满脸怒意的靠近。她下意识缩在位置上,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本王到底该叫你江行云还是江小鱼?”萧蔚扣住她手腕,低头俯瞰着她,“江小鱼,与你来说,本王算什么。连萧定白缨都知道的事情,我去丝毫不不知情。”
他目光紧紧锁着她,那双瞳,好似黑洞一样,要将她吸入进去。
江行云努力的移开自己,这才明白他说的名字一事。
其实名字一事,别说萧蔚,就是小川子江大鱼都不知道。古时,文人好风雅,都会除自己的名字之外,再取一个字别用。今日一时兴起,她才对白缨提到这个名字。她很想念这个名字,因为江行云才是自己啊。想有个人会喊她一声:江行云。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萧蔚。
“殿下在意这个吗?”她移开目光不敢看他。
他另外一只手捏着她下巴,强迫着她迎着自己的目光,萧蔚双眼带着些血丝,“是的,江行云,我在意!在你心中,我甚至连个白缨都不如吗?还是我与你做再多,都不足以让你交心,不足以让你信任?与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因为下颚被固定住,她再也无法逃避他的目光。
那样的炽热,仿似岩浆一样要让她融化,又像洪水一样,要将她今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堤坝冲垮。
他在意的!
她怔怔的望着他。
萧蔚,与我来说,你就是我心悦之人啊。
可就在那么片刻,他指腹捏着她侧脸,那里隐隐作疼,好似提醒着她,她左脸至今未消的红肿,是拜他的侧妃余瑶所赐。
这疼痛,似又像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了她脸上。
她轻笑一声,道,“与我来说,您就是能在燕京翻云覆雨的郡王殿下,是我江小鱼的债主啊。信任吗?从内心来说,我无比信任您,是您一次次救我与危难,唯有抱紧你的金大腿,我才没死在这个满是尔虞我诈的燕京。至于交心?殿下,您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奴才会与主子交心的?”
她略带嘲讽的笑,如同刺一样,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