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冰凉却有力,借着他的力量,江行云站了起来,却因为腰上的疼,轻哼了一声。
萧蔚薄唇紧抿,看了一眼她惨白的脸,冷声问道,“哪里痛?”
江行云喘了一口气,一只手轻轻放在腰间,如实道,“腰!”
萧蔚眼角如淬寒光,猛的抬手,旁边白鸠腰间的佩刀乍然飞出,黑色刀柄重重击在了南一疆公主侍女腰间。因为发生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那异装侍女整个人都飞起来,然后落在了那梅林之中。
就连江行云,也是听得南一疆公主的尖叫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而萧蔚已经拉住她的手,往前方宫苑走。
“凤玉。”南一疆公主叫了一声,趴在栏杆看到凤玉捂住腰,躺在地上。
“郡王殿下,你这是何意?”南一疆公主喊住萧蔚。
萧蔚头也没回,“只是告诫公主,你虽是贵客,可这里到底是大燕皇宫,规矩还是要守的。更何况,我郡王府向来眦睚必报。”
“你。”
南一疆公主狠狠一跺脚,盯着萧蔚欣长的背影,那眼底的盛怒突然融化开,变成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离开了长廊,萧蔚放了江行云的手,侧身桑子腾吩咐,“给她检查一下。”
江行云低头立在旁边,道,“殿下,我已无事。”
那叫凤玉的侍女本意应该是要将她推下去,因此袭击了她腰间,倒无内伤,而她身体好歹原来也练过家底子,并不是那么脆弱。
萧蔚看着前方,面无表情,“也罢。”
说完,转身便往另一个方向去。
江行云顺势将手里的披风递给桑子腾。
待他们走远后,她才抬起方才被萧蔚握住的手。他的手,似乎比寻常还冷了几分,即便此刻,她依然能感受到手心手背那残存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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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晚宴有些略微不同,太后专门安排了女眷在水榭楼台就坐,而皇子文武百官则是在楼台对面,隔着不远的距离遥遥相望。
此刻白缨正抱着琵琶为太后弹奏一曲氛围轻快的《江南行》,太后年岁六十有余,这些年清心信佛,却独爱琵琶。
她着了一身深蓝色袍子笑容慈祥的坐在位置上,认真的听着白缨弹奏,不时含笑点头。
她旁边坐着一个面生的小姑娘和陈皇后,再下方的位置上便是那位南一疆公主,蓝灵儿。而包扎了伤口回来的余瑶则坐在江行云前方。
那蓝灵儿先前一直望着水榭楼台的对面,也不知道看谁,目光十分专注。白缨琵琶响起时,宫人起舞时,恰挡住了她视线。她像是被人打断思绪一样,十分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整个过程中她神情恹恹,一手托腮拨弄着耳坠上的鲛人泪,一边神情不耐烦的盯着白缨,眼里似有似无的敌意和轻蔑。
“还真是一个蛮夷之地的公主,没见过世面似的。耳朵上那鲛人泪,就显摆成那样子了。”
余瑶看到蓝灵儿,一肚子的埋怨。
江行云看了一眼那鲛人泪,没有接话,而是将目光投向正在弹奏的白缨。这白缨真是绝妙无双,这等养眼的美人,光是往那儿一坐,江行云也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不过,倒是有一道目光一直都锁在自己身上,江行云循着那道目光看去,发现是太后身边那个小姑娘。小姑娘见自己目光投去,激动的忙挥了挥手,那样子,让江行云突然想起她那些粉丝。
这丫头有点面熟,江行云微微皱眉,想起墙上掉下来那个小太监。
江行云恍然大悟,那哪里是小太监,怕是随太后回宫的九公主萧禾禾。这个小公主今年十一岁,性格顽劣好动,曾今次私自出宫惹出大祸,半年前让太后带到普渡寺修心养性。
此刻白缨一曲弹奏完毕,躬身拜别。
太后也满意的赏赐了一大堆东西,旁边皇后道,“这白缨姑娘可是燕京第一美人,才貌双全。”
太后点头,语气颇为惋惜,“是生得好模样,也谈得一首好曲子,可惜了。”
皇后笑了笑,接话道,“是呀,这等绝色却是个青楼戏子。不然定能许个好人家了。”
她声音不大,可四周十分安静,人人听得清楚,江行云神色微凝,望向正往外退的白缨,发现她身子僵了僵。见无人注意到自己,江行云悄然退了出去。
可待她出去,却没有看见白缨的身影,此处回廊,却是四通八达,江行云正踌蹴着去找白缨,突然一只手过来,将她拉到了阴影处。
她抬头,看到微弱宫灯下萧定那隽秀的脸。
“四王爷。”
“江姑娘。”萧定怔怔看着江行云,脸色绯红,然后局促放开了她的手。
“四王爷您饮酒了?”
“今晚喝了一些。”萧定抬手捏了捏眉心,似怕自己身上的酒气沾到江行云身上,忙退开两步保持了距离。
“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萧定沉默了片刻,“那日江姑娘出手援助却受了重伤,因不便上郡王府探望,不知道江姑娘身体可好?”
“我没事儿了。”
萧定点点头,“夜寒露重,此处风口,江姑娘切莫着了风寒。我先告辞了。”说完,他便转头离开。
江行云看他步履有点晃,看样子是喝得不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问问他情况,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哎呀,仙女姐姐你在这里呀。”一个俏皮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江行云一回头,就看到了萧禾禾扬起笑脸,开心的望着自己。
“九公主。”江行云看着她,“你怎么出来了?”
萧禾禾瘪瘪嘴,“里面一股子香粉味道。特别是那蓝灵儿,看到她,我就倒胃口。不过,仙女姐姐,你怎么也在外面呢?”
“我也是出来透气的。”
“方才你出来我将你一顿好找呢。”萧禾禾道,“我还把那烟雨楼的白缨姑娘认作是你了。不过你们两个背影实在太像了。”
江行云怔了怔,“你说什么?”
“我说你找了你好久。”
“最后一句。”
萧禾禾想了想,“哦,我说你和白缨背影简直一模一样。”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江行云脸色惨白的退了一步,神色惊骇的看着另外一个方向,半响,突然苦笑一声,叹道,“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