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海国水晶宫,高塔之上,孩童被一群人护着往后撤退。
水晶宫下方,厮杀震天,横尸遍野,最后的防守眼尖就要被那群恶徒攻破。
孩童睁着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最前面身着容貌美丽气质高贵的女子,伸着手用力的抓着她的衣服不肯放手,“母后,我哪里也不要去,我要与您一起。”
“沉雪。”女子跪在地上,摸着孩童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脸,厉声道,“你是海国之子,你不能死。”说着,用力的将孩童扯到前方,指着下方。
“你看着,好好的看着。”女子指着下方那些手持兵器的人,“你要记住这些人的脸,看清楚他们是怎样屠杀我们的族人。沉雪,你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厮杀声中,孩童看着一个女人,踩着鲛人的尸体负手而立。那女人扬起头,轻笑的望着高塔。
女人双眸诡异,瞳底有两团燃烧的火焰。她勾起红唇,大声的喊道,“琉璃,沉音在哪里?”
听得下面的喊声,抱着孩童的女子,将孩童往身后一拉,起身俯瞰着下面,“应璇玑,你领着你们的战鬼屠杀我族,难道就不怕天谴吗?”
“天谴?”下方叫应璇玑的女人冷笑道,“现在受到天谴的是你们鲛人,可不是我们战鬼。我再问你一次,沉音在哪里?”
琉璃压着声音道,“带太子离开。”身后的人,迅速抱起孩童撤离。
“母……”孩子张口正要喊,前方端庄美丽的女子猛的回头,神色绝望的看向它。
一道禁术封印了孩子,任由孩子如何张口,却是丝毫没有声音。
萧蔚闭上眼睛,脑子是蓝色的海水和鲜血交织在一起的画面。那两种极致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深深的冲击着他
战鬼?战鬼!
他总是在想,一切都是巧合。
她会用鬼术,或许是她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如同她敏感的嗅觉。
她能一次记下所有的战鬼曲谱,是因为她聪明,本身就擅音律。
可是,再聪明的人,哪里能对战鬼曲谱这等古老的曲子过目不忘,在不用任何乐器的情况下,但凭意念,就能炼化厉鬼,甚至坐在坟头,被百鬼簇拥。
在这一刻,萧蔚这才惊觉。并非不怀疑,而是自己根本不敢相信。
相信自己身边这个人,会是战鬼。
每次她使用鬼术,他都不停的给自己找借口。告诉自己,世间哪里这么巧,她会是战鬼?战鬼早就灭绝了。
“沉雪,你到底怎么了?”趴在他冰凉刺骨的身体上,少年周身都在颤抖,还在方才那恐惧中没有反应过来。
萧蔚盯着苍穹,漂亮的双瞳渐渐恢复了深色。
而覆盖整个院子的冰霜,也快速的融化掉。过程中,甚至有破冰的咔擦声。
见冰融化,少年大松一口气。
萧蔚起身,将少年扶起来,安置在椅子上。
“沉雪你还好吗?”少年颤声声音问。
萧蔚点了点头。
“你是找到战鬼了吗?”
萧蔚脸色惨白,半响道,“还没有。”说完,便转身踩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后竹院。
每走一步,他都感觉仿似金针刺骨,甚至于,呼吸都在痛。
他身子踉踉跄跄,几乎是一路扶着墙,才勉强回到了青竹园。房间里,一直有地龙,就算是二月,银炭从来没有断过。可这样的温度,与他丝毫无济。
窗前的小几上,放着一个青绿色的瓶子。瓶子里,是一束山茶花。那山茶花,半垂着花瓣,却是没有凋零。因为那是他收到的第一束花,也因为是那个人送的花,在第三日,眼见花要凋零,他命人送到了烟雨楼,让白缨制作成了这束不凋零的干花。
“白鸠。”
萧蔚靠在垫子上。
外面的白鸠听得动静,赶紧进来。
“你现在速度晋地的江蓠寨附近,查一下十八年前,是否还有人带着婴儿进入了江蓠寨。现在就出发,不管何种方式,必须查到。”
白鸠一愣,显然不明白萧蔚突然要查十几年前女婴,但是听得他语气严肃,又让自己亲自出发,定是事态严重,马上就离开。
萧蔚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沉沉的闭上眼睛。
战鬼衍生,意味着这个战鬼并没有成年。他一直不想怀疑江行云是战鬼最绝对的原因就是:江湖人人皆知,江小鱼今年是十九岁。
可明显,江小鱼与她年纪不相符。这意味着,她可能根本就不是江小鱼。
还有那张脸!江大鱼二十多年前叱咤江湖,见过他真容的非常多,就连今上,提及他外貌都是摇头不堪回首。丑是必然的,而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要怎样才会生出容貌绝世无双的女儿来?
最奇怪的是,江小鱼生下来那一年,江蓠寨并没有,活人不进的规矩。
在江小鱼出生的第三年,江蓠寨突然宣布,不问江湖,与世隔绝。
自此,江蓠寨:活人不进,死人不出,恩怨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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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里白鸠出了府,桑子腾煎好寻常的药,敲门入屋。屋子里点着炭,却比寻常冷了许多,就连他,都下意识的大了个冷战。
“殿下,该喝药了。”
虽然知道,萧蔚定是要将药倒掉的,但是桑子腾还是锲而不舍的送来。
走进屋子里,看到萧蔚侧身靠在小榻上。窗户就那样开着,二月湿冷的风嗖嗖吹进来。
他赶紧放下药,起身要去关窗户,发现,窗前的瓶子空了。那一束不败的山茶花不见了,转眸看向萧蔚,发现萧蔚合眼睡了过去,只是,他眉眼上,覆了一层薄霜。
阳光穿过窗户罩在脸上,竟是暖洋洋的。
江行云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头顶纱帐,久久缓不过神来。
“主子。”小河上前,将她扶起来。
她看着前方,沙哑开口,“我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皇陵,梦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还梦到了小川……”正说着,一个身影慢慢走过来。
江行云一愣,看着他,“小川子,你怎么回来了?”
“姑娘。”小川子看着江行云,“殿下让我回来伺候你了。”说完,看了小河一眼。
小河默默的退到了门口。
“萧蔚?为什么?”她伸手,一把抓过小川子,然后掀开了他的衣袖。
只见衣袖下方,裹着一层层纱布,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
江行云如当头一棒,“我并没有做梦。昨晚你回了王府,还带我去了皇陵?”
“是前天晚上,姑娘。”小川子道,“您已经昏睡了两天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