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他的手,慢慢涌出一道道黑丝,缓缓他缠住,像茧一样包裹着他。
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儿,黑衣人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周身又一道水波纹散开,顺带把江行云身上的黑气也散开。
江行云身子一晃,惊问道,“我方才做什么了?”
“你累了。”他淡淡道,“天亮之前,我会在这里守着你。放心,它们不会靠近你的。”
“可是,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会查明的。离涅槃还有三日,我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但有一点,江小鱼,你切记,不能杀人,特别是无辜之人。”
“我知道的。”她点点头。
当她意识到自己有杀意,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时,她才提出了将自己关在笼子里。
但为何,身为战鬼,她会有这种暴戾嗜血的冲动?这是她不明白的地方!
从战鬼曲谱开篇便是一个正字,且内容就能说明,它们战鬼的主要责任是降服招抚冤魂,以免它们肆意祸害人间。
秉承正义的战鬼族,为何要在涅槃时,做着相反的事!
这一晚,江行云就靠近他,坐在了铁笼旁边睡了过去。中间曾惶恐的醒过三次,好在每次醒来,都看到他在身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虽然他手上缠着纱布,无法感受到他的温度,但是,江行云却觉得莫名的安定。
再度睁开眼,已是天色明亮,日出东方。
屋子里非常的安静,也没有被大肆破坏的痕迹。比起前几晚,这个夜,安静得让江行云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真好,安然度过了一夜!
靠在铁笼子里,看着阳光穿过窗户罩在屋子里,江行云这几日来,脸上难得露出轻松的笑容来。
没一会儿,神色疲倦的萧定赶回来看到江行云就着白色的衣衫,乌鸦鸦的头发映着雪白的脸,乖巧坐在笼子里。让人心疼又心酸。
“我回来了。”他到铁笼处,轻声道。
江行云扬起小脸,朝他亦微笑的点头。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白日没有鬼祟的原因,江行云白日和寻常并无多大不同。
“你看起来很累,宫里出事了吗?”
萧定并没有打算隐瞒江行云,道,“昨晚父皇呕了几次血,情况不是太好。”
若萧定说不是太好,那应该是非常糟糕了。
江行云心里不由涌起一丝酸楚。
“我觉得今天精神很好,午后,我入宫见一下父皇吧。”
“可是你……”
“对呀,后天就是涅槃之日了。战鬼涅槃之日,九死一生,说实在的,我根本没有把握能扛过去。我这个人天生矫情又怕疼。”她叹口气,“我不知道我能否涅槃之后去看父皇。父皇自我来燕京,从未亏待与我,未曾嫌弃过我出身,还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在我因为王勉一案入狱时,也让田公公来暗中护我。”
萧定将头扭向一边,有些不忍的看着她的脸。
半响,才缓过心口猛然乍起的疼痛,道,“好,下午我陪你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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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园里,少年恹恹的靠在椅子上。即便是盛夏,他身上依然盖着毯子。
他身上气息薄弱,却倔强的活着。
那晚大雨,芳华园失火,他因为双腿残疾,只能枯坐在芭蕉树下几乎失去意识,最后被人送回了这里。
亏得紫衣恨自己,巴不得他死,自是找机会将那晚江小鱼受苦被毁容的过程一字不漏的告诉了他。
紫衣是想让他内疚而死。
他的确恨自己是个废物,听得那些细节,想及她如此爱萧蔚,却被萧蔚毁容。想到,若非萧定及时出现,她差点死在了萧蔚手里!
他就恨透了自己,甚至想一死了之,方得解脱。
但同时也知道,他也答应了她,一定要活下去。
否则,就妄自她因他受的那些苦了。
此时,又感受到紫衣那怨毒的眼神,他抬起眸子,笑道,“紫衣姑娘这般神色看我,想来,奕王妃应是过得非常好了。”
当初描绘江小鱼受苦的情景,紫衣的神色兴奋又疯狂,那语气里的得意,丝毫都不掩饰。
她最恨得不是自己,而是小鱼。嫉妒让女人变得失去理智,如同疯子。紫衣就是那个疯子。
听得如此嘲弄的声音,紫衣仿似瞬间被人看透了心事,若非旁边站着那聋哑老伯,她真恨不得扑上来,将这个人撕得粉碎。
见紫衣面如菜色,他又道,“奕王容貌俊秀,性格温和端正,且又是真心待小鱼。想来,这些日子,定是将小鱼捧在手里含在嘴里那样宠着吧。这女人呀,一生何求,不就是求一个爱她且宠她一生的男子呢。小鱼呀,还真是上天的眷宠。去哪儿,都被人宠着。”
他说得漫不经心,可每一个字,对紫衣来说,都如同诛心。
是的,在青竹园,被殿下宠得无法无天。
如今,燕京谁人不知道,江小鱼出行几乎都是奕王相随。
紫衣真的想不通,如此一个水性杨花且被毁了容的丑八怪,总是能得到别人的青睐。
就连那户应霜,都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对那贱人言听计从。
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声,紫衣回头,看萧蔚如画中仙嫡一样立在阴影处。
“你们都下去。”
他冷声开口。
紫衣抱着盒子只得退下。
廊上少年也朝哑伯挥了挥手,然后目光冷冷的看着前方,并不想理萧蔚。
他理解萧蔚当时身不由己的因为身份暴露杀小鱼,但是,他恨萧蔚毁了小鱼最引以为傲的容貌。
那容貌,不仅仅是她的骄傲,还是她的浪漫天真。
那之后,他就再未和萧蔚说过一句话。而萧蔚似也对他有所芥蒂,只是冷眼来看过他两次,确认自己是否苟活着。
“战鬼涅槃时,为何会像变了一个人?”
少年只当做没听到,可突然的,萧蔚如同疯了一样上前,拧着他的脖子,“涅槃的战鬼为什么会这样?”
他双眼布满血丝,模样几近疯狂,“为什么会这样?”
少年惊愕的看着萧蔚,显然从未料到他会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快说!”
“萧蔚你是不是疯了?”他厌恶道。
“战鬼的涅槃到底要经历什么?”萧蔚眼神里浮起一抹绝望,“你不是现在为那个人也要活着吗?那你希望她死吗?还有两日,她熬不过涅槃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