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云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那个丫头,“不用了。这件事,暂时也不用告诉别人,王爷也没有空处理这个。”
听江行云语气冷淡,声音并无起伏,小河明白自己主子心中已有了其他打算,稍提着的心也松下来。
看着小炤台上的药差不多要煎干了,小河正要将它们盛入碗中,却被江行云阻止。
“这药倒了。”她看着那翻滚的药汁,眼底不由泛起一抹冷意。
小河一愣,以为这药有毒,赶紧倒掉,转身时,没有注意到江行云双手紧握成拳和眼底涌起的绝望。
等她收拾药汁的时候,江行云已走出了后厨。
烈日当空,可她却感到寒气自脚底钻向四肢百骸。
脑海里,是昨夜里萧蔚离开时的那句话。
“江行云,若我我们的骨肉有任何差池,我定让萧定,甚至整个人族为它陪葬。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他说那话时,那模样和神态残酷得让她有些陌生。那完全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萧蔚。
不……
她步子一顿,下意识的抬头看样苍穹。
她见过那个萧蔚。
他站在养心殿前方,脚下血流成河,伏尸满地,而他一身雪白的衣衫,就立于中间,却是纤尘不染。
他的目光就是那般,冷漠甚至带着些许嘲弄,仿如天神那样俯瞰着下方的人和尸体。好似生命在他眼底,不过蝼蚁一样卑微渺小。
是的,就如同这样,轻而易举的杀死了奕王府的人。八壹中文網
不对,他的眼神不止是冷漠和嘲讽,还有另外的东西。
是什么?
江行云不知道,但是她感到了不安和蚀骨的寒意。
“江小河,你去替我送一样东西去郡王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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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燕京城,闷热得让人心慌。在这大哀的环境中,众人都感到了这一年的不太平。年初太子突然薨,而这才入秋,天子驾崩,再加之前不久前,孟兰节整个大燕红月滴血,都被传为不详。
太阳未落,天边已经是一片绯红。
中午时,兰芝院先前锁着的门突然被打开。
自新婚当晚之后,那房间就一直紧锁着,不得让任何人靠近。此刻的紫衣,也不知道,几个时辰前突然从宫中回来的萧蔚为何打开了这间房。
她忐忑的立在兰芝院门口,突然看到白鸠神色匆匆的从院外回来,直接去了兰芝院。
白鸠进了房间,看到萧蔚坐在窗前,正漫不经心的玩弄着茶杯。
“怎么样?”听得进来的脚步声,他冷声质问。
“如您所猜测的,奕王妃……”
“咔擦。”话音刚落,萧蔚手里的茶杯突然碎成片。他指尖在那些尖锐的碎片上轻轻划过。
白鸠身子陡然一僵,“江姑娘她命小河去拿了药,卑职也执行了殿下您的命令。”
“她怎么说?”
“江姑娘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药倒掉了。”
“很好。”他挑起漂亮的眉眼,“那你就接下来就负责看守她。”
白鸠不解的道,“殿下,若是长老们知道,江姑娘……怕是有危险?”
他捂住胸口不断的咳嗽,“如果他们知道了,那就告诉他们,他们不是想要我后继有人吗?那江小鱼的腹中真真正正的是海皇的血脉。咳咳咳咳……若我死了,那孩子便是唯一的继承人。”可说完这句话,他竟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鸠脑袋出现短暂的空白,几乎半天才反应过来。早上他接到任务去监视奕王府,一旦江行云要吃药,就杀奕王府一人。
白鸠不解其中缘由,此时明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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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应霜神色疲倦的坐在马车里。
萧蔚上次桑家堡突然失踪之后,两日后,又重新出现。让所有人震惊的是,他竟苏醒了过来,熬过那个所有人都以为他坚持不过的鬼门关。
虽然众人都不知道,那两个晚上他去了哪里。虽然她已经打听到,是那晚有人闯入了桑家堡,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了萧蔚。
“王妃,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户应霜自思绪里醒来,由人搀扶着下马车。
“郡王妃。”
刚站定,一个声音自远处响起。
户应霜猛的回头,见前方树影下,立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丧服,双手挵在身前,一双异于常人漂亮的眼睛,平静的看着自己。
户应霜怔怔的看着那人,半响才反应过来,惊喜的冲上去,眼眶里因为激动而噙着泪水,“江姐姐,你……你竟活着?你活着,天啊,母亲知道了,一定也非常惊喜。”
江行云不由一愣,苦笑道,“真是奇怪,我与郡王妃并无过深交集,为何王妃如此在意我生死,甚至,让蛇山圣母都如此关怀?”
户应霜牵着她的手,“姐姐随我入王府,具体事宜霜儿一一告知姐姐。”
“不了。”江行云自袖子里取出一物,“烦请郡王妃亲自将此物交还郡王殿下。”
说完,她转身上了旁边的马。
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盒子上还有一层封蜡。
这是给萧蔚的,那意味着她又可以主动去找萧蔚说话了。想到这里,户应霜捧着盒子,小跑着进王府。
萧蔚坐在窗前,指尖继续拨弄着桌子上的碎片,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不是让你下去了吗?”
他不耐烦的开口。
那人在门口一顿,“王爷,有人托我将一个东西交给你。”
户应霜走进来,脸上笑容不由一凝,盯着萧蔚。
听得是户应霜,萧蔚并没有回头,只是靠着窗户,看着院外的天边夕阳。
“你受伤了?”
萧蔚一愣,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忘记我说过的了,我生来对气味敏感。你身上的血腥味,我能闻到,而且伤得很深。”她担忧的看着萧蔚,“你身体寒毒暂时被控制,一旦受伤,寒毒就会卷土重来。”
“你想说什么?”
户应霜紧张的扯着袖子,望着他那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侧颜,“我想知道,到底什么,会让你一次次受伤?我想若非你愿意,定无人能伤到你的。”
他扬起唇角,自嘲一笑,“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