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前方突然出来一阵响动。
江行云和老毒物抬头,就见一群身着鱼尾服的死士追了过来,而站在最前方的,是海皇沉雪。
听得动静,江行云怀里的萧禾禾抬眼朝那群人看去,目光震惊的落在海皇沉雪身上。
眼前的人和印象中的七哥只有七分相似,另外三分,一分是因为他那在夜色下泛着银光的头发,一分是异与常人的幽蓝色眼睛,最后一分是他身上邪佞陌生的气质。
这是那场鸿门宴之后,萧禾禾第一次看到是萧蔚。算上时间,差不多已经七个月了。
她望着他,眼里充满了泪水,想起了今晚在十堰城内心的种种。
“七哥。”她开口,嘴巴里血沫子却不断的往外涌,抱着她的江行云,赶紧用袖子轻轻的替她擦掉。
“七哥。”见对方并没有回应她,萧禾禾依然有点不甘心。
这是她喊了十几年的七哥啊。
她明明记得,很小的时候,七哥最疼爱的就是她。那个时候,她成天就往洗梧宫跑,不仅是因为宓贵妃娘娘温柔漂亮,还因为她的七哥最是宠爱她,总是把好吃好玩的给她。
虽然那场大火之后,她的七哥像变了个性子,甚至换了一个人一样。
但是萧禾禾一直相信,她的七哥会回来的。
可是……
“七哥,为何你越来越远了?七哥,你怎么就成了海皇沉雪了?七哥,为何你要杀这么多人?七哥,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萧禾禾疼得声音已经断断续续,她每说一句话,就吐出一口血。
那血越发的黑,还有一股恶臭味。
几尺之外的海皇沉雪见此,平静的双眸终于阴沉了下去,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盯着抽搐的萧禾禾,双手负在身后,却依然没有回应她。
“你为什么不回她?”抱着萧禾禾的江行云终于看不下去了,仰起头,朝他大声吼道。
江行云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哭腔,让他猛然一惊,目光落在她脸上,他整个人一晃,人竟下意识的后腿两步。
这张脸,为何有几分熟悉。
他见过的!
但是因为用身体喂养亡灵,他记忆破碎,竟一时间想不起来。
“回答她。”地上女子声音比先前更大,几乎歇斯底里。
她的样子似真的震慑住了他,他目光重新落回在萧禾禾身上,用平静而淡漠的语气道,“我并非你七哥。”
萧禾禾瞪大了眼,喃喃问,“七哥,洗梧宫梧桐树上的风筝,你帮我取下来了吗?”
沉雪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江行云,江行云怒道,“问你取下来了吗?”
他只得道,“没有。”
萧禾禾闻此,眼泪夺眶而出,混着嘴角的血水,苦涩道,“原来你真的不是我七哥。因为……洗梧宫没有梧桐树。咳咳咳……”
话音刚落,她身体再度猛烈的抽搐起来。
“师父,药!”江行云急得大喊,旁边的老毒物赶紧将随身的百宝袋倒出来。
“鱼儿,只有毒药啊。”
“不可能。”江行云想要腾出一只手翻药,却突然感到怀里的小姑娘身体一僵。
她低头一看,看到一把匕首深深插在了萧禾禾的胸口。
前方的沉雪收手,重新负在身后,绝艳的脸上依旧神色冷漠。
江行云呆呆的看着怀里没有了气息的萧禾禾,萧禾禾依然睁大着噙着泪水的双眸,甚至在断气的瞬间,还有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这原本是一张多美好而鲜活的脸啊。
正是眼前这张娇丽的脸,因从小的养尊处优,有着一颗单纯善良的心。在江行云被各处排挤嘲弄时,这个丫头是唯一一个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眼光都要跟随在她身后的小尾巴。
这也是她曾经冒死从蓝灵儿收下救回来的妹妹啊。
“禾禾。”江行云捧着她的脸,唤道,“禾禾,你快醒醒。”
可怀里爱哭的小丫头,再也没有了回应。
林子里响起一声凄厉的哭声。
江行云仰头,难过的望着他,“你杀了她,你为何要杀了她。她视你为亲哥哥,你为什么要杀她?”
“她本来就要死了。与其让她痛苦,不如让她死得痛快。”
听得他语气冰冷,没有丝毫同情和难过,她厉声质问,“那你可知,她为何这么痛苦吗?”
“我不需要知道。”
江行云愕然。
在这之前,不管她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关于他的议论,她都未曾多细想。
她知道,自己或许也抱着一丝希望,他并非传言的魔鬼,非外面传说的那样残暴冷酷无情。
他只是因仇恨蒙蔽了双眼,不会完全泯灭人性的。
可没想到,他对唐门老幼妇孺的死丝毫没有愧疚,甚至亲自杀了萧禾禾。
“我早该清楚,你要的不是大燕的皇位,也不是大洲六国,也非领着鲛人族回到东海。”
她早就有所猜忌,在发现萧蔚和沉雪真实身份,在发现他策划了萧焰那场宫变时,她就隐隐有感觉。
只是,她不相信而已。
甚至,在萧定告诉她,她放走的将是一个魔鬼时,她依然不听劝告,也要让他离京。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自私,为一己私欲的要放他走。
抱着萧禾禾在地上失声大哭,在失去孩子,她都没有这样哭过。因为孩子的事情她不是她的错,可是,萧禾禾呢!
自己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的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沉雪立在远处,看着地上抱着萧禾禾痛苦的女子,只觉得心口像插着一把刀。
对萧禾禾的死他除了意外,并不难过。
可看到这个女子这番大哭的模样,他竟觉得似曾相似。好似曾经有人也时常他面前这样哭。
青竹园……
沉雪抬手捂住眉心,想把那些碎片拼凑起来。
旁边的老毒物,将一个毒药瓶子砸在了前面,地上顿时涌起一股股恶丑无比的黑烟。
死士门几乎晕厥过去,不少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几个内力非常好的硬挺了过来,催使着内力驱散了毒雾,却发现人已经逃走了。
“不必去追了。”
他沉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