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看了一眼江行云他们逃跑的方向,如果去追,一定追得回来。但是……他不能再去追了。因为他此时已离开十堰城有些距离了,那藏匿在十堰城下方的亡灵若没有了他压制,后果不堪设想。
它们就会像失去母亲的孩子,处于慌乱失控的状态。
白鸠看着从外面回来的海皇沉雪,感到他身上都压抑着一股杀戮之气,硬着头皮上前禀告,“回陛下,南一疆来急报,说紫衣逃走了。卑职已经下令四处去追杀她。”
“知道了。”他道,“她还杀了萧禾禾。”
白鸠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沉雪的身影进了里屋,白鸠这才从那句里反应过来,然后同情的看了一眼在隔壁药房还什么都不知情的桑子腾,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过去将真相告诉他。
在外面站了许久,白鸠还是没有勇气告诉桑子腾。
他进了内庭,看到海皇沉雪正书桌前,拿着笔在画画。
已经好多年没有见他画画了,白鸠好奇道,“陛下今日在画什么。”
沉雪已经画好,将笔放下,看了白鸠一眼,示意他上前来看。
白鸠上前,不禁再度愣住。
只见画上是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五官精致,眉眼倔强。
看着白鸠的眼神,他道,“你认得这个女子?”
白鸠知道他记忆破碎,有好多事情需要自己讲述帮忙平凑,他才能记起。
很显然,他不太记得画上的女子了。
“陛下画的这个女子似有几分熟悉,好像是原来大燕秦世子的未婚妻,名字卑职不太记得了,只知道这女子命不好,还没过门,就香消玉殒了。”早学会了避开谈论那个女人,白鸠面色不改的道。
“既是秦世子的未婚妻那为何我记得她?”
白鸠笑道,“陛下还记得前年去过一次晋地遇到黑寡妇那次吗?当时正好遇到他们一行人自晋地去燕京,当时卑职记得护送这女子的正是大燕皇帝萧定。陛下就是与他们同住驿站,算来还是有点渊源的。”
他看着画上的人,没有出声。
似乎尽量在记忆里寻找白鸠所说的细节。
“陛下为何突然会画这么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呢?”
“是她袭击了红娘子。”
白鸠惊讶,“怎么可能呢陛下。这女子已故许久,去世时,燕京的人都知道。”
“本宫今晚见到她了。”
强大的结界里,男人仰躺在一群亡灵之中,像是昏睡了过去。突然,他眉头皱了起来,身体下意识的蜷缩起来。
他身在一处白雪皑皑的林子里,四周是厚厚的积雪,头顶月光似血,显得非常诡异。
身后不远处似有追兵,身前,则是有个人骑在马背上。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马背上的人俯瞰着他,声音里带着几分骄傲和不屑,“还有,我们算什么夫妻!姐才看不上你这死娘炮。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被人追杀。”说完,竟是扬长而去。
“你站住……”他猛的睁开眼睛,可眼前,除了亡灵什么都没有。
四周的亡灵似乎感受到他周身的煞气,纷纷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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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毒物看着江行云伤心的靠在萧禾禾的坟前,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坟前一朵彼岸花,显得格外的孤单。
“小鱼儿。你再哭,老夫也要哭了。”旁边老毒物心疼道。
江行云抬起泪汪汪的眼睛。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上次是在听到孩子不在了,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低落,再上一次,便是在芳华园内。
那个时候,她发誓再也不哭,可到头,她还是那样的脆弱,她依旧无法淡然的面对生离死别。
她终究还是那个爱哭的人!
“我可能犯了很大的错,甚至是无法弥补的过错。”江行云站起来,望着乌云之下的十堰城,神色茫然而痛苦。
那个人,真的如传言一样,是个彻彻底底的魔鬼了。
他不记得她了,也杀了萧禾禾,还要毁灭整个大洲。
纵然鲛人一族被毁,大洲各国都有参与,人族脱不了干系,可百姓何其无辜。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能在这世得以生存,已是煎熬。
“走吧,师父,我们去都城。”
说完,两人翻身上马,快速的赶往都城。
苏笑没想到江行云会这么快就赶回来,见江行云面色惨白,手里拿着一块玉佩。
大燕皇族子嗣无论男女都有自己的令牌,皇子是玄铁龙令,而公主则是白玉刻字玉佩,皆是随身携带,象征其身份尊位。
看着那刻着‘禾’字的令牌,苏笑马上猜到了什么事。
然而这乱世,生死各有天命,根本已容不得你有多少时间去悲伤和难过,因为,活着已是艰难。
“你来得刚好。上个月,霹雳堂的老堂主突然暴毙,新任堂主雷霆也投诚了海皇,还带着他们的霹雳火去了十堰城。据说,整整二十箱!”
“二十箱?”
江行云不由惊道。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那足以毁了半个城是威力啊。
“等等。”江行云突然想起一事,“十堰城一战,江湖各大门派几乎都前去支援了。为何红娘子去要去最远的唐门?”
旁边老毒物道,“唐门原来也盛产霹雳火啊。而且他们的霹雳火差点将自己的唐门都给夷为平地,当时死了好多弟子。老堡主痛心之余,再也不制造霹雳火了。”
正说着,门口突然有个青衣小童,青色的衣衫上绣着一轮满月。
那是大泱月重宫的标志。
那小童道,“我乃月重宫的弟子,祭司大人弟子来迎一位姓江的夫人去皇宫。”
江行云随着小童子穿过挤满了流民的管道,来到皇宫时,不由愕然。
皇宫外,设下了非常强大的结界。
刚进入宫门,江行云就看到身着黑衣的大祭司拢着袖子站在宫门口。
“夫人,好久不见。”相比起几个月前,这位大祭司的脸呈不自然的苍白,看起来似乎非常的虚弱。
“大人受伤了?”
大祭司只笑了笑,“是吾灵力薄弱,让夫人见笑了。”
江行云仰头,“大人您已深受重伤,为何还要耗尽灵力在这皇宫设下如此强大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