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实在太过熟悉，江行云不由眯眼细看，这才发现，那容貌枯槁的女子，竟是应璇玑。
在江行云的印象中，四十岁的应璇玑有着一张年轻美丽且得无懈可击的脸，那张脸，根本看不到丝毫岁月的痕迹。就连练过邪功的陈情都无法相比。
可现在这个女子，略微佝偻着背，头发枯败，面上皮肤松弛，不像一个正常四十年华的女子，反而像油灯枯竭的老太婆。
“应璇玑，你怎么会这样？”
看到江行云一脸的震惊，应璇玑冷笑道，“不必惊讶！很快，你就会变成我这个模样。”
江行云此刻也反应过来，“是你，把我带到这里了。你想做什么？这不太像母女相聚该有的场景。”
“母女？”应璇玑道，“你不是说，心里根本没有将我当成母亲吗？”
“那是。你这样歹毒卑鄙的人，有何资格做我母亲？”
应璇玑上前，一巴掌扇在江行云脸上，“我生你，便给了你一条命。你就算不承认，我到底还是你母亲。”
挨了一巴掌，江行云舔了舔嘴角的血沫子，冷笑着，“那母亲将我带到这里做什么？莫不是取回这条命。”
“到底十月怀胎，你这命母亲不要。只要你甘愿配合，让母亲取回你身上的战鬼之力。”
“战鬼之力？”江行云愕然的打量着应璇玑，“你没有了战鬼之力？战鬼之力难道不是生来就继承的，还会消失吗？”
怜光曾说过，应璇玑能练就白骨哀那样强大的鬼术就是因为因为拥有战鬼之力。
她的话仿似戳中了应璇玑的痛楚，只见应璇玑面容扭曲，声音尖锐，“都是琉璃那贱人。我到从未曾想过，多年后，她的诅咒竟应验了。”
“琉璃皇后？”江行云盯着应璇玑，“当年果然是你带着我族战鬼进入的东海？”
“是又怎样！沉音他对我避而不见，是他有负与我。我警告过他！他若不见我，不将你送回来，那我将要他们鲛人族付出血的代价！”
应璇玑歇斯底里的道。
江行云被钉在墙上，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仅仅是因为沉音陛下吗？就为这个，你暴露东海地图，煽动六国对鲛人起兵？”
“呵呵呵。什么煽动？人族窥视东海宝物不是一两日了，我不过是利用了人族他们自己的贪婪而已。”
江行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敢相信，这场灾难，竟是一个如此的荒唐自私的理由。
“我族祖训，护以大洲之安全。而您当时身为战鬼族的首领，就是这样遵从祖训的？”
“祖训？可笑的祖训！”应璇玑声音更加凌厉，语气里透着不甘，“因为生来的天赋异禀，我们不但要保护大洲，还要隐居冰原，压制煞气，否则，鬼门打开之日，就会受反噬之苦，四处屠杀。这根本就是诅咒，传说中，鲛珠就能打破诅咒，让我们不受之苦。只可惜，当年鲛珠让那贱种带离了东海。”
“不过没关系。今晚我取得你的战鬼之力，一并将他杀了，取回鲛珠。”
“什么？你说什么？”
“昨夜我夜观天象，发现圣湖下的亡灵异动意图噬主，这说明他们的主人受了重伤。恰好今晚满月，正是取回战鬼之力，杀死琉璃那贱人之子的好时机。你还记得去年大燕皇宫的鸿门宴，那婴尸之毒，还留得半块，杀他足矣。”
江行云周身气血倒流，“应璇玑，你这个疯婆子！纵然沉音陛下有负于你，可他们的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赶尽杀绝。”
“好女儿。我以前要杀那孽种，的确是因为恨。可我现在要杀他，却是为天下除害啊。”应璇玑道，“他是天下人人都要杀之的大魔头，就连你，不也是想杀他吗？”
“你……你和陈情有什么区别。”江行云几乎气急攻心，“你不见得能杀他，他如今早过了界河，带着户应霜回东海了。”
“那你就错了。”应璇玑笑道，“我让血眼渡鸦给他送了信，将他引到了山下的祭坛！而那里，我早就放置了婴尸之毒。我在四周还设置了阵法，他一旦踏入将会被困在其中，待取你战鬼之力之后，杀他易如反掌。”
“什么？”她颤声，目光惊慌的看着山下。
应璇玑抬头看到月上中天，“差不多了。我取你战鬼之力，你若顺从，不会痛苦。但是你若挣扎，下场就是魂飞魄散。”
说完，她站到江行云身前，展开了双臂。
只见原本以诡异姿态倒在地上的骷髅，在应璇玑的召唤下竟都站了起来。
江行云开始感到恶心无比，似随时都会晕厥过去。然而，意识又告诉她，一旦晕厥过去，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又让她十分无力，好似自己被人割开了手，眼睁睁的看着鲜血流出来，却无能为力。
然而，一旦她试图挣扎，那些白骨钉就会更深入一分，扎进她身体，痛不欲生。
她就那样如同耶稣受难一样钉在石头上，眼皮无力的看着山下。
就这样死吗？
眼看着身前的应璇玑白发变成青丝，面上的皱纹和老年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江行云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会死。
不仅是自己会死，就连山下那个人也会死。
“不可以。”她咬牙道，“现在，我们谁都不能死。”
想到这里，她强打起精神，盯着山下。
似看出她还想救下面那个人，应璇玑笑道，“放心，一旦他进入祭坛，不，靠近祭坛，他就死路一条了。因为我给他准备了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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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皇沉雪手握着江行云的陶笛，站在这荒废的祭坛入口。
应璇玑血眼乌鸦送来的信上，让他迅速赶到这里，若是晚了，就来替江行云收尸。
刚进入祭坛，四周突然涌出一道道的迷雾。接着，耳边有女子痛苦低沉的声音。
他抬手一掌击溃周身的迷雾，看不到祭坛深处一块石头上，一个女子被白骨钉所困。
“江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