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楼从诸葛清的别院离开,回了梅园。她坐在案几前,莹白细嫩的手拿过细长的毛笔在宣纸上写着字。
南楚的朝堂就分成几股势力,党争中的皇子、钟少卿奸污案背后的势力,还有想要皇室血脉断子绝孙的势力。
眼下看来,只有几位党争的皇子才是在明的人,其他都在暗处。
而藏在暗处的两个势力,其中一个似乎对她已经有所警觉。不过幸好,为钟少卿翻案时,她们一直在背后,未暴露身份。
将写上字的宣纸烧掉,看着它燃尽才放心。
龙越说她是无心之人,可谁又能猜中他龙越的心思?他心里想要的东西,恐怕比她想要的不知多了多少倍。
嘴角带上些许弧度,真是一只老狐狸。
澄澈的眸子划过左手手掌心的伤痕,细嫩干净的小脸带上些许波澜。短短两月之中,两只手的手掌心都被划伤,额头上也被碰出个大口子,这闽越王妃好像也挺惨的。
纤细莹白的手藏进宽大的袖子里,看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色。
听闻今日廷尉台判处柳云起秋后处斩,在菜市口行刑。柳宗正听闻此事,在监牢里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时,脸色苍白,嘴里喊着要见皇上,说他儿子是被人陷害的,是党争的人要他的命,要夺他这个宗正的位置。
狱卒听见他的苦嚎没理他,进了监牢的人,大多都喊冤,可到最后真正清白的也没几个。
柳云起是什么德性,这镐京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手上虽是没有人命,可就那跋扈的脾性,也早晚犯事。
这些公子哥,为了妓子打架出人命,还有什么脸面喊冤。即便闹到皇上那里去,也只会更丢人。
而且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亲自审理为妓子争风吃醋的杀人案。
柳宗正看着巡逻不理他的狱卒,干瘪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讨好:“官爷,你帮帮忙,只要你帮我,我一定给你想不到的好处。”
狱卒一听有好处,转身走回去:“宗正大人如今已是阶下囚,还能给小人什么好处?”
“我为官二十年有些积蓄,只要你能让我见皇上,我一定把我的积蓄都给你。”柳宗正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年轻的狱卒笑了笑:“看来宗正大人这些年敛了不少钱财。圣上这几年严查奢靡之风,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不许官员互相往来、私收贿赂,看来柳宗正没将圣上的话放在眼里。”
柳宗正见一个小小的狱卒竟有这番气派,有些震惊,话里的内容也让他有些生气,但如今自己被关监牢,只能讨好,他言语温和:“这做官哪有不收礼的。宗正的位置虽是个闲职,没什么油水,但好歹也是个四品官,送礼的也有好些人。不是我私收贿赂,而是官大压人,这亲朋好友遇见难事总要找我帮忙,这送的银子、玉器,我也不好不收,一来二去的就再也撇不干净。”
狱卒嘴角噙着笑:“所以一直私收贿赂?”
“不能这么说,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柳宗正脸上无奈。
“为官不贪,确实可惜。只是宗正大人明知自己的罪行昭然若揭,就算你见了圣上也是无用之功,为何还要谄媚的来求我一个小小的狱卒?”狱卒脸上不解,带着疑惑。
“因为.....皇上让我找的东西,我已经有了线索。只要你让我见皇上,不管是什么大罪,他都会宽恕我们柳家。”
“皇上让你找东西?是什么?”狱卒眸子暗沉起来,在眸底最黑暗的地方闪过明亮的光。
“我...我不能说。皇上说要绝对保密此事,否则杀无赦。我能做这个宗正,古今史册、前朝奇案旧闻、历代君主所经之事统统都在我脑子里,没一个我不记得。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双阁阁主,都来找过我。”
狱卒见柳宗正脸色认真,眉头沉思起来:“你告诉我皇上让你找的是什么,我就帮你禀报廷尉大人,让他替你上道折子,让皇上召见你。”
“可....皇上说了,这件事要是让旁人知道就要我的命。”柳宗正脸上为难。
“只会有你我知道,若你不说,只有等死。可怜你的妻儿老母,要跟着你一起把牢底坐穿。你身上的数条罪状,加起来可不小。要我说说你的第七房小妾是怎么来的么?”狱卒冷厉了脸色,语气带着威胁。
“我....我...”
“只有说出来,你才有活路。”
柳宗正咽咽口水,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身子害怕得颤抖起来,大掌紧紧的拽着手上的铁链,不管他怎么选,都是一个死字。
“你放心,我是守诺之人,只会有我们两人知道这个秘密。”
他脸上满是汗水,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希望告诉眼前的狱卒自己能有一条活路。
“臣子令。”
“什么?”
“前朝遗失的臣子令,我已经找了十年,终于有了线索。”他这些年就为皇上办一件事,就是找臣子令。
狱卒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宗正大人请放心,您明日就会见到廷尉大人。”
“我告诉你的东西,千万不能说,不然我们柳家就完了。”要是皇上知道了,他必死无疑。
倒时还如何救他儿子?
“我这个人口风紧,而且大人您说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所以你尽管放心。”狱卒脸上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转身离开,高大健硕的身子消失在阴暗潮湿的监牢里。
闽越王府。
容玉楼坐在案几前看着手上的图纸,眉头微蹙起来,濮阳侯府建造精密,好像就是为了防止外人进入,故意如此修建。
相传当年的濮阳侯甚得先祖重用,他的府邸不是皇帝钦赐,而且自己画图修建。皇帝曾称赞他‘心思巧妙,国之栋梁。’
当年的濮阳侯确实功绩卓著,实乃国之栋梁,可只是一张图而已,竟然用这几个字夸他,会不会另有深意。
“竟然连后门都没有。”容玉楼觉得奇怪。
在南楚,身份尊贵之人的宅院至少得有三个门,正门、侧门以及后门。濮阳侯二品军侯,手上五万虎威军,两百府兵,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修建府邸时竟然只有一个正门。
真是奇才都不按常理出牌。
“奴婢也觉得奇怪,所以问了文远。文远说他幼时也问过这个问题,他父亲告诉他,‘只有如此才是最安全的’。”
容玉楼眉目微沉:“这样说来,濮阳侯府会不会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