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杆镇。
清河悠悠,秀荷繁盛十里,湖水中青鱼游动,美景一片。
和风硕硕,落花缤纷,幽香回荡,充盈满园。
屋内,烈青玉沉沉的睡着,密集的睫毛微卷,在眼底落下阴影。
秀气的脸色微微苍白,饱满红润的嘴唇也有些干裂,她呢喃着,梦魇不断。
那日西北街口,她看着龙敬杀人,血腥的场面深深的刻进她的心里,让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
龙敬杀她全家的夜晚。
额迹上渐渐的沁出汗水,瘦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起来。
“别杀我父亲,龙敬,求你。”
“不要,别杀我大哥...”
眼角落下泪水,滑落在鼻梁上。烈青玉把自己藏在被窝里,好似躲起来一般。
外面的脚步声传来,有些急切。声音越来越近,转而是开门的声音。
大夫拿着药箱匆匆忙忙的进来,给烈青玉诊脉。
眉目渐渐的蹙起,不久便收回了手,眸子看向身后的龙敬,“敬王殿下,这姑娘身子虚,又受了风寒,高烧不退,需要安心静养。”
“去抓药。”龙敬眸色冷冷的。
“是。”
大夫拿着药箱出去。
龙敬上前坐在床沿边,见烈青玉慢慢的睁开眸子醒来,嘴角噙着温柔的笑。
“玉儿,饿不饿,想吃什么?”
烈青玉想要起身却被龙敬按住身子,“你还在发热,躺着休息。”
“为什么要逃?皇上要抓你?”烈青玉声音虚弱的问。
龙敬寒了俊脸,“父皇要杀我。但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人伤害你。”
“王爷将我留在这里逃走吧。我身体弱,会拖累你。”烈青玉眸中含着泪,心里有声音在叫嚣,要龙敬活着。
“我不会丢下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南楚的天下是你父皇的,脚下踩的也都是他的土地。王爷若不弃我,会有生命危险。”他若相留,她便相弃。
她是矛盾的,内心也是生不如死的。她知道他被追杀,希望他能活着。可他要是活着,她希望他能死去。
要他死,是出于大义。
要他生,是出于私心。
“玉儿你放心,即便我死也不会让你死。”龙敬脸上满是温柔。
烈青玉眼角滑下泪水,滚烫的泪水生生的烫得她疼痛出声。
若没有遇到龙敬,该多好。
她觉得自己很是疲惫,闭上眸子沉沉睡去。
含着玫瑰香气的风吹进窗户,空气里满是花香,淡淡的、幽幽的、缭绕在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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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水军营。
龙十九一身暗灰色长衫坐在河边,清俊的眉目拧着,看着有些发愁。
干净白皙的小脸微沉,眸子里闪过暗色。
他捏着一把黄沙,任由晶莹闪亮的沙粒随风落下。
微热的风掀起他的灰色轻纱长衫,卷起一层弧度,荡起一层涟漪。
一头墨发高高的束起,在凛冽的风中,发丝清扬,残留发香。
他从怀中摸出龙越给他的符纸,再次打开来看,嘴角终于噙上一丝丝笑容。
河水潋滟,波光粼粼,映衬在他的脸颊上,增添了一抹色彩。
符纸上写着:龙敬会杀你,和副将换军帐。其他的不用管。
他那日打开符纸,见到这些字的时候,心里吃惊还有些不相信,但就在他换军帐的第二日,就有黑衣人来刺杀。
他不争帝位,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心中所想的是尊长辈,亲兄弟,诚心待人。但没曾想到,七哥竟要杀他。
他派来的人个个高手,根本就没想过要放了他。
都是兄弟,他不曾想要和他争抢什么,为何还要如此绝心绝情。
龙十九眸中隐约有泪,将明黄的符纸重新放进怀里。
副将来到他身边坐下,见龙十九眼睛红红的,“王爷,昨晚军营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野兔,浑身的肉,要不末将去拔了皮给您烤了吃?”
“兔子生得纯白可爱,吃它做什么。你还嫌你杀的人不够多,连只兔子你都不放过。”龙十九瞪着他。
“末将是看王爷不开心,想着您吃点野味儿就开心了。”
龙十九拿着身旁的石子扔在河里,“我又不是你,只要吃饭就高兴。”
副将笑了笑,“其实王爷不必为刺杀一事伤心,有三王爷关心王爷就够了。”
“你真是体胖心宽,派人来刺杀我的也是我哥。”龙十九再次捡起一颗石子,狠狠的扔进河里。
“皇权争斗向来如此。王爷,连末将这种乡下人都明白。”副将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我当然知道。只是心寒,七哥派人杀我。”
他看着对岸,见对面昙花含苞待放,似乎就等着漆黑的夜晚盛开。
副将圆胖的脸上带着笑,“听说衡水昙花丛里的蛐蛐儿个大战斗力强,不如末将今晚陪王爷抓蛐蛐儿?”
龙十九咬牙,“三哥会打死我的。这是军营,你还敢斗蛐蛐儿。”
“三王爷又不在,况且军中无事,没事的。”
龙十九起身,“我是齐王,军营斗蛐蛐儿如何树立我的威信?以后谁还听我的?三哥说过,为将者,要做好表率。为主帅者,更应该恪守自身。”
他转身回军营,走进自己的军帐。
他宁愿在军帐里无聊得睡觉,也不去抓蛐蛐儿斗。
躺在床榻上拿过一旁的竹简看着,没多久见字眼太多,便沉沉睡去。
他天生不怎么好书本,但幸好脑子还算生得通透,虽不好学,但太傅一点就通。就因为他不喜看书,皇祖母没少打他藤条。
幼冲之年字写得歪歪扭扭,就更是没少挨打,索性刻苦练习,如今倒是一手好字。
不过其中三哥的功劳不少,他年少时好动又贪玩儿,但三哥不同,拿着兵书策论就是一整天不撒手。他第一次见三哥的时候,觉得他就是他的榜样,所以练字的时候,总是会去他的身边。
三哥性子向来冷清,坐在案几前写字可以好几个时辰不动身子,眉目还甚是专注。
不言,不语,就静静的看书论策。
三哥生得好,十五岁时就已经惊才绝艳盛世无双,若不是性子冷硬些,欢喜他的女子不知有多少。
只是三哥心中向来有主见,貌美的女子也入不了他的眼。以前三嫂没嫁过来的时候他就在想,何人能让三哥动恻隐之心。现在看来,他觉得此人就是三嫂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