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荫荫,晨风徐徐,回镐京的队伍轻装上阵,不快不慢。
容玉楼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着沿途的风景,见远处树木葱郁,近处碧水蓝天。官道上的老槐树很是茂盛,往上看去,竟觉得遮了半边天。
一行就是一上午,到驿站的时候简单的歇息便又开始上路。
容玉楼在马车里颠来颠去的,想睡也睡不着,心里烦躁觉得还不如骑马。
队伍这么慢回去,就是因为她这辆马车。
回镐京是两日后,路上龙越钓的鱼死了两条。龙十九高兴,说是有鱼吃。这几天天气炎热,鱼在不大不小的木桶里被活生生的热死。
回王府的时候,容玉楼小脸上满是汗水,这算是正式进入盛夏了吧。
龙越没回王府,而是进宫向南皇复命。
她虽然不知道龙敬的尸体去哪儿了,但是可以猜测到,定是龙越私自掩埋。
龙敬的尸体被送回镐京定会被五马分尸。他十恶不赦,还屯兵谋反,尽管他是龙子,这样的罪也不可饶恕。
龙越大概见烈青玉大义凛然,给了龙敬一处净土,好生安息。
他虽然冷漠寡淡,但有时一举一动总是让人觉得心暖。也难怪十九和他亲近,因为他最是明白,龙越的心是热的。
比那些看似温和之人,要心热太多。
她换了件衣服,坐在歇廊里吹凉风,这几日颠簸下来,骨头都被马车颠散架了。
小黎给她端来水果,“郡主,衡水好玩么?”
“早上吃馒头,中午偶尔有肉,晚上只有青菜。你说好玩么?”容玉楼斜眼看着她。
小黎惊讶,“衡水军营伙食这么差?王爷就没给郡主开小灶么?”
容玉楼叹口气,“龙越会是那种贴心到给我开小灶的人么?”
小黎笑着摇头。
王爷不是温柔似水之人,心虽然细,但没用在关怀郡主上。
容玉楼撑着太阳穴觉得疲惫,决定进屋躺会儿。
黄昏时分,龙越一身白衫进了卧房,脚步很轻,见榻上帘帐中人还睡得沉,自然的放轻动作坐在了床沿上。
小黎悄悄的退出去,给两人私人空间。总之她心里是觉得,王爷绝对是可托付之人,一定会护佑郡主一辈子。
龙越细细的扫过她的眉眼,指腹将她的软发别在耳后。
她渐渐醒来,见龙越正目不转睛的看她,连忙起身。
他收回手,“王妃好像累得不轻,睡了这么久。”
“玉楼从没有这么颠簸过。”她嘴角带着浅笑。
“哦?”他心中隐约是有些不信的。
“看王妃虽然疲惫,睡一觉以后,精神还算不错。”她身体看似孱弱,其实内里底子很好。
“王爷怎么会来梅园?”
龙越起身坐在案几前倒茶喝,“皇祖母患了热症,嘴里念叨着要见你,明日你进宫请个安吧。”
“严重么?”她从榻上下来问他。
“还好。”有诸葛清在他很放心。
容玉楼松口气,但心依旧悬着,“不如玉楼进宫住几天照顾皇祖母,等她的病好,玉楼再回来?”
龙越眉头蹙起,“皇祖母身边伺候的人不少。你笨手笨脚的,仁寿宫的人还得腾出手来照顾你。”
“玉楼虽然笨,但是照顾人还是会的。”
“真要去?”龙越眸中真挚。
容玉楼点头。
“明日本王送你入宫。”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离开。
容玉楼眸子含着些许笑意,其实龙越还是很好说话的。
次日。
容玉楼收拾了几件衣服随龙越进了宫。
她一身桃红色的轻纱裙,将她的脸蛋儿衬得红润白皙。半年来,容玉楼的变化不小,比来之前,容貌出落得要好看一些。
再有两月她便刚好十八,是最好的年纪。
马车在仁寿宫宫门口停下,容玉楼从马车上下来,跟着龙越进去。
卧房里,太皇太后躺在床榻上浅眠着,睡得并不安稳。屋内点着安神的香,不浓郁,还算好闻。
容玉楼掀开珠帘进去,见老人家满头白发,本身有些富态的身子瘦了好些。一双手就剩皮包骨。
病了这么久也不见好,皇祖母也瞒着病情,半月下来竟成了这个样子。
老人家慢慢醒来,见容玉楼在她床榻边,眼眸里含着笑意,脸上也满是慈祥的笑,“我刚刚还梦见你,没想到睁眼就看见你了。”
“皇祖母有没有感觉好一些?”她拿过一旁宫女的扇子给她扇风。
这卧房有些闷,虽放了冰块,但依旧很热。
“我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容玉楼见她说话还算有力,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玉楼准备留在仁寿宫,等皇祖母好了才回去。”
“你留在仁寿宫了,越儿怎么办?府中又只剩下他一人了。”
容玉楼眸中含笑,“王爷已经同意了。玉楼衣服都收拾好了。”
“你留在这里我高兴,在这里陪我几日也好。”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龙越,“越儿,可不许玉楼在这儿,你就不来看我。”
龙越失笑,“祖母,孙儿不会的。”
太皇太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你回去吧,有玉楼在这儿就好。”
龙越看了容玉楼一眼,行礼退出珠帘外才转身离去。
夜色渐沉,容玉楼服侍太皇太后吃完药才离开。她走进长廊,一个转角之后推门进了房间。
屋内,烛火摇曳,明亮的光线将每个角落照射得透彻。她透过月白色的轻纱帐,见纱帐后的案几前坐着人影,眸色寒厉了些。
她敛着呼吸,拔下发髻上的簪子,藏在宽大的袖袍里。
放轻了脚步上前,掀开了纱帐。
竟是....月无双。
俊秀儒雅的脸庞噙着笑,一身暗灰色长衫将他的气韵衬得平和安定了些。
一双接近金色的眸子划过她的脸颊,起身走近她的身侧,“郡主好生孝顺,竟亲自进宫照顾别人的皇祖母。”
“找我何事?”她冷着眸子,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若没有要紧的事,她不想和他见面。
“臣子令的事。”
容玉楼嘴角一勾,“阁主还是这么急。这好东西要是轻易找到就不是好东西。”
“郡主忙着和闽越王花前月下,当然不好找。”
“闽越王是我丈夫,我和他花前月下不是应该的么?”
月无双满脸笑意,“郡主要小心啊,引火烧身玩火自焚那可不妙。闽越王心计颇深,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难猜得很。”
容玉楼轻嘲一笑,“这是我的事你管不了。而且本郡主看上的男人,绝对差不了。”
“郡主对闽越王这般看好?”
容玉楼靠在房梁柱上,“那自然比阁主强太多。至少嘛,不是别人的走狗。”
“容玉楼你....”月无双脸上带着怒意,藏在袖口里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