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似乎有用不完的箭羽,一直在射杀,直到蔺璟萧的人只剩下残兵破将,城门突然打开,一对精骑涌入,拿着手中锋利的长剑,无情的向着士兵挥去。
大雨一直下着,一切结束的时候,大雨也停了,蔺璟萧身负重伤,拿着长剑撑着身子,久久不倒。
他不会输,他不可能输。
蔺璟阳一个庶出,凭什么能坐稳皇位?
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滴落在湿润的地面上,微微的喘着粗气,看着大门打开,西凉皇帝一身龙袍站在门口。
两父子久久注视,都没发一言。
最终蔺璟萧扯嘴一笑,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的母亲是中宫皇后,他是皇室嫡出,血脉正统,太子之位就该是他的。
这些年他尽心做事,只想要得到他的认可,每日想着或许下一刻应该就会有圣旨下来,册立他为太子。
可是没有,一直没有。
怪他还顾念那份微薄的父子亲情,迟迟不动手。
他不该等着蔺璟阳回来,就该在他囚禁的十年之中,拿下皇位。
做帝王之人,就不该有一丝善念亲情,就该狠,狠下一切心思。
西凉皇位有些不忍看着蔺璟萧满身鲜血的模样,这毕竟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背过身道:“将萧王押下去,听候发落。”
皇城一夜未得安宁,直到第二次清早才归于平静。皇宫内的尸体已经被清洗干净,血水也一一被雨水冲走。
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
萧王一倒朝中便是蔺璟阳一人独大。在萧王被斩首之后的半月,蔺璟阳被封做了太子。
那夜逼宫,他就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蔺璟萧一步步的耗尽力气,被箭羽射伤,被长剑划破了身体。
他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女人都死在他手里。
一个是他的母后,一个是清婉。
或许这都是上天的安排,做帝王者从来孤独,以后在那个位置上他没有一个知心的人。
在大雨里,他的泪水和雨水混在在一起。
什么皇位?
以前他只想建立功勋,为了是讨好清婉,娶她为王妃。也不想让母妃对他失望。
他的一切动力都来自于女人,如今西凉皇位是他的,他却感到深深的孤独。
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
寡人寡人,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现在深深的体会到。
没有人陪他一起坐拥江山,只有他一人坐在那张龙椅上,世人都以为他是赢家,快活的掌握着旁人的生杀大权。八壹中文網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并没有旁人所想象的那般快乐。
西凉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他一人的手中,只有十万铁骑掌握在兵部。
他不相信旁人,也很难相信旁人。
他说过会夺得天下,统一四国,坐上真正的皇帝。届时,他会到清婉坟前,会给她一一的讲,他如何平定四海镇八方的故事。
他既然已经足够孤独,那就再孤独一些。等坐上那个位置,他会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蔺璟阳此生不负来一场人世。
蔺璟阳被封做太子的第二天,西凉皇帝仙逝,称圣贤宗孝仁皇帝。此生虽无大的功绩,但西凉四海安定,在位其间有内乱,有反叛,但都被蔺璟阳平定。野史称西凉皇帝是运气最好的皇帝。
因为他膝下有个能干的儿子。
十日后,西凉皇帝下葬,蔺璟阳称帝,大赦天下。
改政令,减赋税,兴商记,万民休养生息。
西凉换了皇帝的消息传至三国,容玉楼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垂下眼帘,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看来离四国大乱没有多久了。
在北魏出嫁前,天机阁阁主曾言,四国开平,涌动矛盾,至多五年太平。天下大乱,自有枭雄横空而出,一统四国,成为天下霸主。
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倒想看看,这位阁主所言的枭雄到底是谁。
喝了一口热茶,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竟觉得身上有些冷。
微凉的风刮来,拂过她雪白细嫩的脸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起身裹了一件外衫,才继续坐直窗边,打开竹简继续阅看。
前日柳沁来了府中,说她身上的毒性已经解了大半,大概还有半年的时间就可以全部解除。
到时候她和誉哥哥的孩子就能来了。
容玉楼脸上带着浅笑,自然替柳沁高兴,但是现在的局势,恐怕孩子生出来就要见一番风雨。
镐京城的党争并不比西凉的弱,而且臣子不诡之心比西凉还要多。
要说最为安定的现在应该是东周,但东周并不是很富庶,缘由物产并不丰富。
看了眼阴沉的天色,原本为了救龙越她也想生个孩子,但是细细一想,孩子是无辜的。
当年龙越的母亲并不是为了救自己才怀上的孩子,而是怀上孩子后中的毒。
这是不一样,她可以有选择的余地,但是母亲没有。
房门被人打开,龙越一身墨黑色的蟒袍进了房间。
见容玉楼乖巧的待在屋内,嘴角带着浅笑,来到她身边坐下,将人捞入怀中。
今日有些冷,上朝回来的时候,手臂上都能感觉到凉意。他比以前是更加怕冷了。
紧紧的抱着容玉楼,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闭着眸子休息。
容玉楼眉心渐渐的拧起,龙越身上像冰块一样,好冷。
本身刚刚她没多冷,现在龙越抱着她,她都冷得打颤。
“龙越,要不要叫下人拿个火盆来?”
“不用。”
虽快入冬了,但是还没必要用火盆。
龙越知道自己双手冷得紧,但还故意使坏的钻进容玉楼的上衣里。
她突然觉得肚子一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咬着牙,生气道:“小心今晚睡地铺。”
龙越听她的语气知道她有些生气,大手退了出来,毕竟今晚要是真睡地铺,那还真的会很冷。
容玉楼见他如此识相,眸子里含着笑意,越来越听话。
她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一件衣服让龙越套上,既然他执拗不要火盆,那就多穿一件衣服。
“多谢夫人。”
容玉楼见他嘴甜,轻笑出声,“三年来我倒是第一次听见闽越王道谢。”
“嗯。多谢是第一次,但我错了已经是无数次。”
他一直知道容玉楼要的就是他的态度,而他是聪明人,几个字就能解决的问题,绝对不会拖很久。
时间太久就会伤感情,到时候挽都挽回不了。
那他上哪儿哭去?回都没地方哭。
两个人相处必定要有一个人态度软一些,因着他心里更为在意她多一点所以主动做了那个态度软一些的人。
容玉楼斜睨他一眼,哼了一声,“王爷在旁敲侧击,说我脾气差?”
“不,楼儿性子温柔待本王极好,怎会有脾气差一说。”
容玉楼脸上又忍不住一笑,他现在求生欲倒是蛮强的。
不错,很有进步。以前的龙越和现在的龙越,在和她相处的时候,俨然就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