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儿......”
“母亲！”
“我走了以后可没有人帮你照看后宫，你的几个嫔妃没有人真心待你，你的依仗只有越儿、老大和十九。你耳根子软，不管....不管别人扇了多少耳旁风，你都要坚定不移的信任他们！你若是不听我的，做了亡国之君，到了地底下你如何有颜面去见你的父皇？越儿虽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但你要疑心太重，你会寒了他的心的！他用命去护卫南楚来守护你，你若是不信他的真心实意，你日后可是要吃苦后悔的呀！”
“母亲放心，儿子永远信任越儿....”
“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你明白我是为你好就行.......”
太皇太后呼吸略有些困难，眉心深深的蹙起，眼前似乎出现了幻影，看着先帝一身龙袍缓缓的向她走来，伸出了手。
她脸上带着浅笑，眼角落下了眼泪，她这一生没有对不起他。
她把两个孩子养大成人，傲儿懂事善良，丽儿也嫁了如意郎君且一心护着她哥哥。她该满足。
她守住了南楚的江山，守住了从金戈铁马之中打下了一寸寸土地。没有对不起他的嘱托。
她亦守住她当初的诺言，此生只有他一人。
仁寿宫中从先帝逝世，并无一个面首，她只守着他一人，也守住他留下来的一切东西。
她眼前有些恍惚，意识也开始涣散，耳边响起当年战场，铁马长剑之声。战马嘶鸣，大楚的战旗飞扬，无数将士倒下，不变的是心中信仰。
遥想当年她和先帝草原奔腾，互相追逐，在一片辽阔的草地上定了情。
他未曾负她，她也未曾叛他。
战场数年，不知被敌军围困过多少次，他都会及时出现，解救她的为难。
耀城一战，最后只剩先帝一人，她亦带着援军前来，救他一条性命。
哀鸿遍野之中，血流成河，他对着天地发誓，要给天下一个太平，没有妻离子散，只有幸福团圆。
想起那把金剑，她语气更弱的出声，“金剑，金剑给我......”
那个当年的傻小子，一直记着她的佩剑断裂，暗中一直找人修复。
“找金剑！母亲要金剑！”龙傲喊出声。
一旁的宫女起身立马打开柜子去拿，将金剑呈至榻前递给龙傲，暗自退了下去。
龙傲将金剑塞在她的手里，轻声问道：“母亲还要什么？”
太皇太后看着手中的金剑，脸上微微的含着笑意，“金剑在此便可。”
她只想临终前看一眼，死后也带不走。
“玉楼......”
“孙媳在。”
“皇祖母把金剑赐给你，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她偏头看她，见她脸上呆愣，眸子里含着淡笑。
众人只是她文采丹青出众，可不知她武艺也高深莫测。
她活了几十年，什么看不出来。
她心里的筹谋她一开始就知道，她身边的碧秋丫头是谁叫人杀的她也知道。就是因为碧秋的死，她才知道这个乖女娃娃并不一般。她不怪她要祸害南楚，因为即便没有她，南楚也存不了几世。
这并不是南楚制度有过失，而是才能出众者太多。
将金剑放在她手中，见容玉楼已经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她以为最不知她藏得深的人其实最为了解她。
“要好好用这把剑.......”
容玉楼双手紧紧的握着，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眼前开始出现黑点，小小的黑点越来越大，渐渐的遮盖了她的整个眸子。
安然的闭上了眼睛，微弱的气息一点点敛去，最后右手从被子上滑落，全然没了气息。
“母亲！”
“母后！”
“皇祖母！”
龙丽华跪着上前，看着已经薨逝的太皇太后大哭出声，抱着她的身子满脸泪水。
一屋子的人跪着，低低的抽泣。
龙傲跪在榻前，声音颤抖，“圣祖皇太后仁德太后......薨逝。”
一旁的掌事太监高喝，“圣祖皇太后仁德太后薨逝。宗室孝子孝女跪，行三叩首！”
一拜，请各路仙神引路开道！
二拜，请皇太后仙灵安归去！
三拜，佑我朝基业繁盛太平！
皇城里撞钟二十四声，鸣鞭七十二声，连夜派将士在城中贴满告示。
仁德皇太后薨逝，十日内不得荤腥不得音乐，不得华丽艳服，不得笑语过声。
为官为秀才者，皆穿丧服，直至十日丧期满。
皇子皇女孙儿孙女，皆灵前守孝，停十日国事。
漫天的大雪絮絮而下，冻得人脸上发疼。
整个皇城肃立威严，偶尔能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哀悼一片。
容玉楼和龙越并肩走在宫道上，苍穹飘落着雪花，落在两人的肩头和乌黑的发上。
两人一下白了头，好似一对在雪中漫步的老年夫妻。
她垂着眼帘，细长密集的睫毛上沾着雪花，将她清秀的脸蛋儿衬得清丽高贵了些。
龙越脸色漠然，眉宇浅浅的皱起，似乎隐忍着痛苦。
她伸手握住容玉楼的手，微微的用力，声音颤抖起来，“玉楼，本王没有祖母了......”
容玉楼眼眸里落下眼泪，侧身紧紧的抱着龙越，给他安慰。
皇祖母抚养他长大，有细心照顾，还将他培养成才，不仅担忧着他的婚事，还担心他有没有后人。
这样的一个尽善尽美的祖母，她走了龙越如何不伤心？
“王爷放心，玉楼会一直陪着王爷。”
龙越将头埋在容玉楼的脖颈处，一滴热泪滴落在她的脖颈里。
她感觉到龙越哭泣，拍了拍他的背，像以往他哄她一般哄着他。
高大的身子颤抖着，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无法像女子一样哭泣，只能默生的流着眼泪。
他只能在她身边哭泣，只能让她看见他的脆弱。
他领兵十万，位高权重，得皇祖母和陛下宠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震慑朝臣统兵为帅，若是有人看见他如此哭泣，那他的威严在旁人心中便会减弱几分。
龙越是南楚的另一个天，没有他，南楚会很快遭不诡之心之人的吞噬。
其实这不诡之人中，也有她。
只是她不会杀龙越，不会杀太子，不会动十九。
旁人都想将这三人铲除。
“本王只有父皇、十九和你了。”他的亲近之人其实并不多，也就只有这几个人罢了。
“玉楼.....”
“王爷别怕，玉楼会一直在。”
他垂眸看着她坚强的脸，似乎心中也生出一种狂热的力量，他们要在一起一辈子，并且此生都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