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皇宫传来宫云墨薨逝的消息。当晚,不闻皇宫里伤心的哭声,只感觉到朝臣和权贵的恐慌。
没想到一代帝王就这样去了,还死状凄惨七窍流血。死状明显是下毒,大庭皇宫之内,皇帝的吃食都会由人先试,没想到试菜的人根本没试出来,让宫云墨就这样丧了命。
权臣心里甚为恐惧,长安王就在城外,双方僵持不下,这会不会是长安王做的?
想着长安王的权术手段,倒是极为肯定的。隐隐的心中都明白,这皇宫里定然有长安王的人,略施手段就要了皇帝的命。
宫长影跪在龙榻前,身子细微的颤抖着,明亮的眸中布满氤氲,饱满的泪珠儿落了满脸。
纤细好看的手指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裙角,脸上生出恨意。他怎么能这么狠?
当年他们三人何等情义又何等风光,未曾想上了年纪年老,竟会是这般结局。
宫云墨的身子毫无生气的躺在龙榻上,鼻子和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身上的龙袍有些脏,像是死前剧烈的挣扎过。
大殿里甚是凄凉萧瑟,宫人跪了一地,低低的抽泣假哭。宫云墨为皇的这些年,渐渐的迷失了自己,开始荒淫无道,奢靡成风,甚至还有些暴虐,说打骂就打骂,想让谁死就让谁死。在他身边伺候的人都怕他,表面敬着他,心里恨着他。
现在他死了,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
阴沉的天色刮来凉人心头的微风,一旁的侧门大开着,风刮进屋内摇曳着烛火,掀起了帘帐,身子竟觉得有些薄冷。
“长公主殿下,长安王起兵攻来了!三军正在抵抗,但可能撑不了多久!”
宫长影的身子愣了愣,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她弟弟尸骨未寒,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攻进来,是有多想做皇帝?
左手撑着冰冷的地面起身,走至剑架前,拿过玄铁宝剑,跟随着士兵出了大殿。
昏黄的灯光浅浅的落在她明媚姣好的脸颊上,透出她坚定勇敢的模样。她背影瘦削,却好像能扛起一座大山似的,得知她有本事,可却也心疼她。
她为北魏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却似乎.....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树影残缺,皎洁的月凄冷,那柔和的光浅照在她身上,好像给她镀上一层坚毅的盔甲。
没有人会来保护她,她只能被迫强大。
暗红色的裙袍在夜风里张扬翻飞,衬着她无畏的气度更觉得她光芒瞩目。
她站在皇宫里的朱雀门城楼上,看着城中硝烟弥漫,战火喧天,鼓声阵阵。明亮的像烟火的火光出现在眼前,脸颊上突然落下两行清泪。
她爱戴的子民,守护的家国,在被她最心爱的人一点点摧毁、占领。
三十年以前,怎么就认识了这样一个人呢?
马蹄声和喊杀声越来越近,在黑夜中她能闻见浓浓的血腥味,这冷冽的味道刺激着她的鼻息,让她想连连作呕。
城楼下,容渊一身盔甲骑在马上带着兵马攻进来,见着皇宫里的敌军都已经被控制,知道这仗已经大胜。
抬眸看着城楼之上的宫长影,身子怔了怔。
翻身下马进了朱雀门,来到城楼之上,走至她的身前。
宫长影冷眼看着他,“恭喜长安王,成为北魏之主。”
“长公主,到今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是最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的人。
宫长影望了眼容渊身后款款而来的容玉卿,眸里带上一抹温柔和疼爱,深沉的眸底含上泪水。
抬头望了眼苍穹,将眼泪逼了进去,转眸看向容渊。
“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容渊看了眼身侧的容玉卿,示意让他下去,容玉卿也没拒绝,转身便离开。
沾染着血迹的城楼之上只留下两人,一时甚是安静。宫长影发髻上的步摇被风带起发出叮铃之声,像是风铃的声音一般,甚是好听。
她拔出长剑一指距离,借着月光看着自己眼眶红润的模样,声音哽咽颤抖的问,“容渊,你爱过我么?”
容渊垂下眼帘,“殿下,现在说这些还有何意义。当年.....是您拒了我。”
“我问你爱过我么?是或不是?”她将剑鞘丢掉,明晃晃的长剑在月光下生辉熠熠。
容渊深吸一口气,“自然.....一直放在心里。殿下举世无双万中无一,是容渊配不上殿下。”
宫长影最终还是落下眼泪,她看着锋利的剑锋,嘴角带着浅笑,“为何.....要杀我弟弟?”
“殿下该明白,他确实该死了。”
她右手握紧了剑柄,睫毛轻颤起来,果然他最是无心。
红唇一勾,“你可知......你和夏侯月成亲那日,晚上和你圆房的是我?”
容渊眸中一惊,身子后退了几步,险些没站稳,心口好像突然被什么抨击了似的,“殿下你......你怎么.....你为何?”
她凄然一笑,“因为.....喜欢你啊!”
她怎么会不想嫁给她呢。只是她十五岁那年接了父皇的旨意,让她今生今世不得嫁人,一辈子守护着宫云墨守卫着北魏。
父皇是最自私的,只因她的女子,也是他最为听话的女儿,便想着为了他的儿子为了北魏江山,牺牲她。父皇也怕她有野心,怕她成亲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拉宫云墨下台,扶持她的儿子登基,她垂帘听政。
于是,下了这道冷酷无情的旨意。当时,他心里知道她爱慕容渊。
容渊心中狠狠的抽搐着,那为什么......会拒绝他呢?
“你杀了云墨,杀了我这一生都在守护的弟弟。容渊,我会让你痛,让你永远触及不到我!”
她蓦然间将手里的长剑逼近自己的脖颈,目光坚决。
“长影,别做傻事!”
“容渊你记着,我宫长影绝不会居你之下活着!你毁去我一生经营半生谋算,来世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她剑锋一转,鲜血飞溅,瘦削的身子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鲜血不停的流出,像是不能停止一般。
容渊立马过去按住她的伤口,“你....你怎么这么傻呢!”
宫长影眼角落下眼泪,其实以前的宫云墨说过,她说她和容渊并不合适,她太骄傲,从不懂得认输。容渊也是好强明断之人。朝夕相处不如遥遥相望,更能让人留在心里一辈子。
容渊啊,这些你这一生都会深刻记得我了。
现在她很明白,夏侯月.....其实很适合他。也难怪.....不过两年光景,他心里就有了她的位置。
眼前渐渐的泛黑,她似乎看着苍穹之上有流星划过,她想许一个愿望。来生,她想做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嫁自己喜欢的人。
感觉到自己身子变轻.......
好像振翅的蝶。
飘散的云。
落在天空的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