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还有一点,裁军过后就意味着要重新编制军队,这倒也是个难题。
北魏现在的军队还不算多,加上老弱残兵也才三十万,裁军过后顶多也就二十万,还是很好编制的,就怕手握兵权的将军不肯。
所以,刚刚大哥让她明日上朝,是让她做表率?主动交出兵符?
容玉楼合上折子,算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堆折子根本就不是让她看谁的主意好,而是让她明白她要做表率的内情。
嘴角勾起一抹笑,其实在皇家,可能有情也无情。
次日天色刚明,容玉楼便一身锦衣华服着身,头戴金步摇打扮得体的去上朝。她身子娉婷端庄,气质出众,让文武百官频频侧目。
她该是北魏有史以来第一位上朝还能处理军政大权还手握七万兵马的公主了。
殿中虽不似长安皇宫中金殿的金碧辉煌,但也算颇为讲究。
容玉楼站在容玉卿身后,脸色镇静,等着容渊到来。文武百官已经站成两列,朝服整齐,精神抖擞。
容渊从后殿走来,落座在龙椅上。
众人行参拜礼之后,开始议事。
一旁的掌事太监呈上折子,容渊选了一个拿在手中,“这是太子的裁军要略,朕已经看过,觉得可行。只是裁军之后军队需重新编制,所以得将军队先归入朕的手中。北魏现下国库空虚,养不起三十万军队,只得裁军,为保北魏大业延绵,还需各位爱卿割爱手中的兵符。”
此话一出,安静的朝堂轰的一声喧闹起来。
武官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连文官似乎也为手中握有兵符的武将担忧蹙眉。
兵符交出去后,可能会回到自己手中,也可能回来的时候,手中再无将可使。兵符就是一块无用的铜器。
“我永胜军也不过三万人马,大多都是战了十几年的兄弟。有些伤的伤,有些残的残。这要裁了,我永胜军都无人了。”
“你的永生军还好。我手下是东周和西凉的降兵,谁知道陛下和太子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裁我说下的西凉人和东周人,要是都裁了,我这个左军将军就是个虚爵。”
“指不定我们这些个将军到时候可能也编制到一处,充作战场先锋。毕竟长公主一人就抵千军万马,要我们将领何用?”
“话也不是这么说。哪国不是兵多将少。况且长公主计谋再好,可一人也管不过来几十万人,我们这些小官将军,还是要的。”
“我心里是舍不得浴血奋战好几年的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突然要裁走回老家种地,我心里能好受么?”
“我们又岂不是和你一样的心情。”
容玉楼站出列,掏出袖中的三块兵符呈出,“儿臣愿将七万兵权交由父皇,为我北魏千秋霸业延绵,朝运昌盛,百姓富足,国富民强。”
此话一出,朝堂突然安静,鸦雀无声。众人都没想到容玉楼这般爽快。
“我朝势弱,被西凉和东周无情欺压,断其通商之路,扣押我朝无辜流民。边境一战死伤无数,但幸好我朝男儿英勇,终是收服回城和燚城失地。如今父皇改革变法,赡民、利民、利军、利国。将北魏处于心弦之上。儿臣愿意交出七万兵权支持父皇裁军,信定有一日我北魏能称霸一方,不惧西凉东周,成为四国霸主。”
话语一落,朝堂上更加安静。
“儿臣手中兵卒皆是儿臣之十指,刻骨连心,但想到国之强盛就该抛去私情。有北魏才有小家,回乡的战士亦是我朝精锐之师的后盾。曾经为战场浴血兄弟,今日也能为他遮风挡雨,护他平安,护他妻子、儿子、母亲的平安。若外敌来犯,烧杀掳掠,不知多少小家要毁于战火之中,儿臣想,牺牲儿臣的兄弟情谊,为我北魏开万世太平,未尝不可。”
她跪下身子行礼,将兵符双手呈上。
武官之列的人开始犹豫,但最终都站出行列,将兵符掏出。
“臣愿意交出兵符。”
“微臣愿意交出兵符。”
“臣愿意.....”
容渊眸中含着笑,点头颇为满意。玉楼向来聪明,一定懂他的意思。但他没想到,玉楼在武将心中能有如此强大的引导作用。
收回兵符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掌事太监将兵符一个个放在铜碟上,全部收起之后呈到了容渊面前。
散朝之后,容玉卿和容玉楼并肩而走。
细碎的雪花静静的飘着,落在两人肩头。
“父亲前日夜晚和你说了什么?”容玉卿终究是好奇,问出了声。
“一些小事罢了,不足为题。”
他眉头深深的皱起,“若你心中觉得不开心,或者不想做,大可不必答应。我们要裁军的事情从未与你商量过,还.....”
“大哥不必介怀,早在来燚城之前,我就已经猜到要裁军的事情,朝政大事还是你们做主为好。况且我对裁军很赞同。大哥一向雄韬伟略,纵然裁军之路万难,但今日总算是做到了。以后大哥若有难处,尽管提。”
这乱世还敢裁军,确实需要一些胆量。恐怕他们这样做,西凉和东周反倒是以为有诈所以不敢打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恐怕他们都已经重新编制好军队了。修养生息一段时间了。
这里是车马信息很慢的古代,况且回城和燚城她都已经仔细盘查过,绝不可能有细作,所以他们北魏发生的事情,西凉和东周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知道。
三国不在通商,就意味着闭关锁国。而西凉和东周不知改革变法,终将会落后。
容玉楼回了房间,换下了繁琐的朝服,穿了一条水蓝色襦裙。
她想,过两日她该回回城。这里待着太压抑太沉重,已经不适合她。
“公主,刚刚北平世子来过了。邀公主一起去后院吃烧烤呢。”
烧烤?
容玉楼眸中亮了几分,许久没吃烧烤,如今到挺想念。她脸上含着笑,换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之后,提着裙子出了门。